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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落


    载湉望着载潋寸步难行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了鳞次栉比的紫禁城中,他才将自己的目光缓缓收回来,他的心已疼得麻木,连眼泪也流不出。皇后站在载湉身边,抬头见他的夫君神色凄凄,心中早已明白过来。皇后回想当初她劝谏载湉不要对载潋下此狠手,甚至提起已过世的醇贤亲王来为载潋求情,却都不能平息他当时的圣怒。静芬一早便知道,等载湉醒悟过来,一定会对载潋大为心疼,可到今天这一步,一切都已晚了。

    于是皇后无言,只是收回目光来暗自摇了摇头,轻声叹气,载湉良久不语,待再也看不到载潋的身影后,他才对身后的后、妃三人道了声,“走吧。”

    因今日是皇太后六旬万寿庆典,举宫上下无不将此视为光绪朝第一大盛事,众人皆以最为喜庆洋溢的笑容示人。清宫内自清世祖始,便有将皇帝与皇太后的万寿节与宫中冬至及元旦并列为宫中三大节的习惯,今年又适逢皇太后六旬耳顺之年整,宫中便仿照康熙年孝惠章皇太后与乾隆年间崇庆皇太后万寿节之成例,倾力为其大庆。

    皇后今日依制着朝服,戴朝冠。身上穿朝裙、朝袍与朝褂共三件,肩上佩戴披领,披领与袖口处皆用以石青色,绣文金九龙,间以五色云纹饰,胸前挂朝珠三串与彩帨。朝冠之上以青绒为底,顶上三层,顶端承以金凤,上缀朱纬,朱纬上又缀七只金凤,朝冠末端又以青缎为带,缀以珊瑚与宝石。

    瑾贵人与珍贵人二人也依照位□□着朝服,每个人都不敢怠慢了半分,唯恐皇太后见了会不快。

    畅音阁内已锣鼓声喧天,皇太后尚未驾临畅音阁赏戏,各王府内王公贝勒们与一二品大臣却已都云集至此,载潋缓步挪进畅音阁时,见三层戏台上分别悬挂“畅音阁”、“导和怡泰”与“壶天宣豫”三块牌匾,又见对面观戏台中,额娘已与三位哥哥已落坐于皇太后与皇上赏戏御座旁的第一张席内。

    她抬头张望了片刻,见更远处有庆郡王府邸与镇国公、辅国公府邸已入座,更远处的长廊上是大臣们的席位,而太后御座旁的席间除去额娘与哥哥们,恭亲王邸与礼亲王世铎邸也已经列坐席间,载潋见后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至观戏台门前,便有身着红色蟒袍,头戴顶戴的大太监前来为她领路道,“三格格,您跟奴才来。”

    载潋略点了点头,便跟着太监进了观戏楼,一直走到醇邸的座位前,太监才颔首退下。载潋将玉佩交还给额娘,婉贞福晋便拉着载潋的手让她坐,和蔼问道,“闺女快来坐,在哪儿找着的,没遇着什么麻烦吧?”载潋顺着额娘的手劲落座,却突然疼得钻心,原是坐时就会压到身上的伤口,她忍不住喊出了声,立时又站起身来,对额娘道,“额娘,女儿还是站着吧,太医也嘱咐了,说身上的伤口不能压着了。”

    婉贞福晋却面露难色,她拉着载潋的手左顾右盼,她唯恐载潋再被太后责难了,若太后见到载潋今日不肯落座,难保太后不会对她加以斥责,而她尚未开口说些什么,载沣却已站起了身来拍手,示意外头伺候着的小太监进来。

    载潋正瞧着载沣,已有小太监躬身进来问载沣话道,“醇王爷,您有何吩咐?”载沣指了指身后的载潋,转头又对小太监吩咐道,“三格格身上有伤,你去寻几块儿软垫子来,要足够厚实的,给格格垫凳子上。”小太监领了命便去了,婉贞福晋才松下一口气来。

    小太监动作麻利,在皇上与皇太后升座前便回来了,将三块外用绸缎内填棉花的坐垫铺在载潋的圆凳上,载潋看着小太监将坐垫一块一块平整铺在自己的凳上,见三块坐垫上分别绣“三阳开泰”、“五蝠捧寿”和“六合同春”等吉祥话,心中不禁暗想,今日竟连这样的细小物件儿都要整齐划一地透着吉祥,瞬时心中更苦笑如今外间的局势,她不知前方的战况是否也能如此时紫禁城中的氛围一样祥云瑞气。

    载潋此时再落座,便感觉身上的伤口不再那么疼了,她缓缓落座后,便也能在凳上坐得住了,载沣此时便又转头问载潋道,“潋儿,感觉好些了吗?”载潋莞尔一笑,对载沣道,“没事儿了,劳哥哥又挂心我。”

    载沣只含笑,并未说些什么,便回过了头去。载涛此时坐在观戏台里,听对面畅音阁里锣鼓声喧天,而皇太后与皇上尚未升座,戏便一直不开场,心中颇有些痒痒难耐,便转了头来和载潋闲笑道,“妹妹猜,今儿的戏码儿,都是哪几出儿啊?”载潋知道载涛最爱听戏,自己懂得连他一半都不如,便只说了过寿时最常点的戏码道,“我倒是不大懂的,胡乱猜,总该有麻姑拜寿这一出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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