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支华美的金簪。 簪身是以赤金打制,绵延成柔软的花枝模样,簪尾点以无暇南珠攒做花蕊,环绕一整块上品红珊瑚雕成的殷红花瓣,簇成娇艳的重瓣芍药模样。 艳得夺人心魄。 谢钰看着眼前这支金簪,眸色转深,渐渐晦暗如永夜。 他像是被这支簪子蛊惑一般,抬手便将其从托盘中执起,放在眼前,一寸寸慎重看去。 赵朔的视线随之投来,落在谢钰手中的金簪上,开口笑道:“这是宫中司饰的得意之作,自非宫外的首饰能比。” 崇德也在一旁笑着应和:“少师夫人好福气,这些首饰刚送到太极殿来的时候,殿内伺候的小宫娥们可都看直了眼。没有一个不喜欢的。” 谢钰浓黑羽睫垂落,掩住了眸底的神色。 这便是梦中刺入他心口的金簪。 却不想,是以聘礼的名义赏下。 要由他亲手送给穗穗。 ……真是讽刺。 * 谢钰回到别业时,天色冥冥,已是华灯初上时节。 泠崖立在府门前等待,见谢钰回返,立时便上前比手道:“大人,扶风来的那只贡鸟,死了。” 谢钰皱眉,一壁随泠崖往关着那鸟雀的书房行去,一壁问道:“是怎么回事?” “日前贡鸟逃走,抓回时折断了翅膀。请府医包扎后,虽说是保住了性命,但翅膀却难以复原,往后再不能飞离,只能立在云母架上——” 泠崖低声解释着前因。 而说话间,两人亦行至书房。 谢钰推门进去,果然看见地上放着一块白布,而那只贡鸟便死在白布之上。 漆黑的瞳仁暗淡,翠羽凋落,腹部华艳的红色羽毛亦褪去了光泽,黏连在一处,似鲜血凝固后的暗色,分外触目。 谢钰皱眉:“不是说保住了性命,如今又是为何?” 泠崖默了一默,垂首答道:“在伤口愈合后,这鸟雀似是发现自己再也无法逃离。便在侍女往食槽里加水果的时候,趁侍女不备,连吞了三枚樱桃核。” “待侍女发现时,已是为时已晚。” 谢钰骤然握紧了袖中的金簪,眸底似有暗潮骤起。 良久,他终是疾步往偏园的方向而去。 “大人,贡鸟如何处置?”泠崖问道。 谢钰眸色沉沉,并未作答。 * 偏园金笼中,折枝倦倦倚在流金溢彩的笼壁上,羽睫垂落,神色恹恹。 听见夜风送来谢钰的步履声,亦是不愿抬首。 直至金锁一启又一阖,谢钰步入笼中。 折枝这才紧蹙了秀眉问道:“大人打算何时放折枝离去?” 庭院内一片寂静,谢钰并未如常答复。 折枝等了一阵,蹙眉抬眼看向他。 谢钰一身深蓝色的官袍立在夜色中,湖心亭穹顶的阴影落下来,遮蔽了他的容貌,看不清面上的神情。 “穗穗。” 他轻轻唤了一声她的小字。 袍袖下微寒的长指随之拂过她的鬓发,将一物插入她的发间。 折枝倏然觉得发间一重。遂侧首过去,借着月色,对着不远处水面看了眼自己的倒影。 水波荡漾间,她隐约看清是一支金簪。 只是看不清具体的模样。 “折枝不要您的金簪。若是大人想让折枝高兴,不如放折枝离去。” 她抬手想将金簪取下。可指尖还未触及到红珊瑚雕成的芍药花瓣,便已谢钰紧紧握住。 “穗穗,你的心中当真无我?” 他寒凉的长指随之轻抚上她的鸦发,语声低哑:“你的心中,当真唯有萧霁一人?” 折枝默了默,倚在笼壁上徐徐抬起脸来,轻声反问他:“若是折枝说是,大人可以放折枝离开吗?” 又是许久的沉默。 直至夜风拂过折枝鸦青的鬓发,发间垂落的步摇流苏清脆碰撞,终是打破了彼此之间的沉寂。 谢钰似也平静下来,淡声启唇:“妹妹素来很会骗人。” 折枝咬唇:“大人要如何才会相信?” “证明给我看。”谢钰寒凉的长指顺着她的鬓发垂落,抚了抚她柔软的雪腮:“妹妹亲自证明给我看,我便相信。” “要如何证明?”折枝蹙眉问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