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之称为爱吧。由崇敬、艳羡、嫉妒和讨好凝合在一起的别有用心的爱意, 如同滋生在暗处的憎恨,见不得光, 甚至比之更加卑劣。 那个人曾经就是他的星星、路标和艾丝美拉达。后来星沉路陷, 艾丝美拉达长睡不起,尤金抱着小吸血鬼们描述灿烂的夜空下闪烁的游鱼和木舟推开的粼粼波光,当然也包括日渐忘却的「莱修少爷」,借此缅怀短暂的人类时光。 也只是象征性地缅怀而已, 归根究底不过是过眼云烟,在他心里, 甚至抵不过宴饮狂欢的人血。 所以星星早已不是星星, 他也找不到星星了。 噫呀, 不如再找找看?贺洗尘拽着细长拖地的锁链, 忽的提议道。垂在半空的一截银链隐在他耳朵后, 藏在头发里,仿佛月光。 尤金不置可否地瞥了他一眼: 什么意思?他不想继续做冷冰冰的梦,难得愿意多话, 也不在乎和眼前的阶下囚说上两句。 阶下囚贺洗尘洒然而笑:你知道地球是圆的吗? 我看过记载《地圆说》的羊皮纸上这样写,「越往北走 ,北极星越高」。尤金不关心地理知识,兴致缺缺地问道,那又如何? 贺洗尘挑眉, 身体不自觉地往前倾去, 锁在脚踝和脖颈上的链条清鸣作响: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呀, 大人~ 他兀自用手指在地上画圈,一边画一边说道,假设你在这一点,不断地往东走,一直走下去,最后必定能回到原点。 这声极尽调侃的「大人」听得尤金不知为何又是一阵胃疼,偏偏贺洗尘还笑得婉约,连夜色也无缘无由地明净几分:难不成流星会掉到你怀里来?你绕这个世界走一圈,一边走一边找,顺带检验学说的正确性,不比待在这里坐以待毙好?他没一句正经话,没大没小胡乱出馊主意。 我半个月不上战场,战线已经被贝克勒尔推进至少三个伊福区。尤金却意外地做出回应,神色平静,看不出半点焦虑和悲伤,教廷隔岸观火,虎视眈眈,你叫我在这个境地抛下一切去做蠢事? 难道你在乎?贺洗尘貌似惊异地望过去。 尤金一怔,随后却笑起来:当然不在乎。 他不在乎战争的输赢,更不在乎同类的伤亡,尽管这场战争就是由他挑起来的,而导火_索,无非就是顶楼的莱修。为他,贝克勒尔全面放弃了抵抗教廷的关口,集中火力疯狂地进攻伊福区。 在不在乎是一回事,让教廷捡了便宜又是另外一回事。更何况如今坐在教宗神座上的老家伙是尤金无比厌恶的一个人,不给他添点麻烦,简直白瞎了尤金「疯子」的名号。 疯子不可理喻是理所当然的,没人会探究疯子为什么会不可理喻,就连疯子也觉得自己不发疯才有问题所以尤金随手就把「王权」安德烈赫兹的行踪引去人类都城,然后点了一把火,再接着他掐住贺洗尘的脖颈,瞳仁底下涌动着令人不安的猩红。 自作聪明会招来杀意。 冰凉的手指恰好抵在动脉上,窒息感冲向大脑,贺洗尘咬牙凝视着他冷冷的眼睛,竭力扬起一个礼貌的笑容:我可去你的!坚韧的腰部猛然用力,长腿凌空,屈起的膝盖袭向尤金的太阳穴。 尤金轻描淡写地格挡住来势汹汹的膝袭,同时毫不留情地就要掐断手中温热细瘦的长颈,却发现流风宛若狡猾的白鱼死死缠住他的手指。 嗯?尤金心中微异,面色不变,周身突地燃起冷青色的火焰,火势冲天而起,挡住石窗的夜色,把小蝙蝠们吓得一溜烟全跑不见了。 麻烦的小鬼!贺洗尘脖子上的银链不知何时已经断裂,黑色的影子在墙上四处游走,尾端在沙石拖延出混乱的轨迹,倏忽如同绞刑架上的死囚从半空掉落在地。 锋利的风盘旋在他的手掌周围,利刃一般冲破飘忽不定的冷火,眨眼便横在尤金肩上。一冷一热的身体只隔着半寸的距离,尤金转而攥住他的领口,只听得嘭!,两人应声倒在地上,灰尘乱舞。 诡异的火蛇张牙舞爪地威吓挑衅,蠢蠢欲动扑向黑色的发梢。清冽的夜风将尤金的双脚钉在地上,贺洗尘双手拽紧长长的银链子,那条银链子紧紧束缚着吸血鬼,把他的脖子烫出一圈黑色的伤痕。 喊打喊杀的多不好,你说是不是?他笑嘻嘻地露出一口大白牙,看起来颇为得意忘形。 尤金眉毛一抬,猛然挣碎风锁掀翻贺洗尘,一手撑在他耳际,一手又掐住他的脖子掼在地上:我从不食言。他浑然不觉脖子上的刺痛,只抿起唇,似乎有十二分的扫兴和藐视,你是教廷的人?你连《法典》都背不全,应该不是。 贺洗尘后背一阵疼,却也不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