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在有点红肿的指印上。 红烛悄无声息地燃着,远处传来隐约的打更声。 没有闭紧的窗扉灌进丝丝夜风,吹得窗前梅瓶内插的数枝朱瑾隐隐绰绰地晃。 夜阑人静,烛影摇红。 沉荨的手很稳,一面抹着,一面说:“时间也不早了,抹完药就睡吧,先说好了,我习惯睡外头,你睡里头。” 谢瑾没出声,沉荨收了药瓶,瞥他一眼,似笑非笑道:“咱们也不是非要圆房不可,你不必有什么负担,总归我嫁给你也不是为了这个。” 谢瑾长眉一挑,语声很平稳地问:“那你是为了什么?” 沉荨打了呵欠,“你心里不是有答案么?何苦问我?” 谢瑾将她手一按,一双黑眸透澈澄亮,目光似网,牢牢罩住她,“监视和牵制我谢家也就罢了,横竖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但你若要打八万北境军的主意,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沉荨啧啧叹了一声,拿手去按他微微拧着的眉心,“你瞧你,眉头又皱这么紧做什么?放心,我不为难你,”?顿了顿,又促狭地笑着补充,“无论什么事。” 谢瑾气得牙痒痒,偏这情形这时辰也不好发作,只哼笑一声,起身走到床边,果然依言睡到了床里。 没一会儿沉荨也上来了,连日奔波,她应该是累极了,没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谢瑾听得她呼吸既轻且长,翻过身来面向她。 红烛燃到半途,这会儿火光格外明亮,透过纱帐清晰地勾勒出对面人的轮廓。她侧身而睡,一弯腰窝凹着柔美的弧度,一手压在枕下,另一条胳膊横在大红丝绣缎面的被子外,袖子卷上去,露出一截小臂。 谢瑾叹一声,将她压在枕下的手抽出来,两条胳膊都塞回被子里。 次日松渊小筑内当值的婆子领着两个沉荨带来的小丫鬟去敲门,听里头静悄悄的,本以为这门很得敲一阵,哪知刚敲了一声门就开了。 开门的是谢家昨儿新进门的大少夫人,身上穿得周正,发髻却很散乱,见了来人,脸色微微一沉,“怎么这时辰才来?” 得了谢夫人吩咐故意晚来的婆子并两个小丫头都不敢吱声,沉荨也没什么废话,只说了一句,“明儿起,若我不上朝,一律卯时正过来伺候。”说罢,叫了小丫鬟进去,“帮我梳头。” 谢瑾从谢家练武堂回房时,沉荨正坐在窗前的梳妆台前。她穿了一身绛红上襦搭了烟水色半臂,配了条茶白六幅湘裙,丫头给她挽了个随云髻,发髻上插着一只赤金烧蓝的衔珠凤钗。 正往净室走的谢瑾看了她片刻,不知想起了什么,走到她跟前,朝她耳垂处瞄了一瞄。 玲珑小巧的耳垂穿着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钩,下面挂着一只玛瑙小耳铛,只一眼,便看得出上头并不是耳夹。 谢瑾垂眸,自嘲一笑,去净室洗漱更衣。 夫妻俩收拾停当,到正院给谢戟夫妇敬茶。 谢夫人高高兴兴地接了儿媳妇敬的茶,心下特别满意。 她这大儿子,从小老成持重,成天顶着一张冰块脸,沉稳是沉稳了,外人也都赞誉有加,可她就觉得这孩子怎么看也不像个少年人,死气沉沉的,让她这做娘的看了都没什么好心情。 所以不怪她喜欢沉荨,自家儿子也只有在这姑娘面前,才有了几分少年儿郎该有的模样,俗话说不是冤家不聚头,她很早就发现,儿子在沉荨面前,脸上的表情和情绪都来得特别强烈,很有精神,就算是生气,整个人也生动了许多。 不过因为沉家和谢家向来对立,儿子不太可能把这姑娘娶回来,谢夫人深以为憾,暗自抱恨好多年,听到太后和皇帝有意撮合两人时,她先还不敢相信,再叁确认无疑后,不由喜出望外。 这可不是自古姻缘由天定,月老自有好安排么? 当然,坐在她旁边的谢侯爷可能不是这么想的,但谁管他呢?反正她对这桩婚事特别满意,连带着瞧儿子也顺眼许多。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