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下没了钱,连她自己存放在艺馆中的积蓄,都没要回来。 她是妓,告上去官府也不会理。 所幸跑堂的说,他老家在宣阳附近有块地,她如不嫌弃,就随了他,以后相互扶持着生活。 她便跟这个跑堂的走上了往宣阳的路,走到离宣阳不远,她却又染上了风寒,一病不起。 跑堂的不愿照顾她,卷了她的盘缠跑了,将她留在一座破庙里等死。 她一个人躺了两天,神志渐渐不清,内心余下的,只剩了恨意。 她恨她的命,恨世间男子,恨她此生为女,恨那毁了她一切的大小赌坊。 这股恨意,让她死后没入地府,成了鬼。 鬼身飘入宣阳城,吃了些妖怪后,竟得了能力,由是在城中布下结界,建了一字坊,不为别的,只为诱入天下所有好赌男子,叫他们命丧此处。 死前,她身边只有那个陪了她九年的琵琶,化作鬼后,她的魂魄,便缠在这个琵琶上。 她最好的回忆,是幼时过年,家门口会挂上红红的灯笼,还有肉吃,如今在一字坊有了居所,也把屋内挂满了灯笼。 看着这些灯笼,就仿似回到了从前,她坐在爹爹肩上嬉笑,娘亲在一旁,给她拂去头上的落雪。 “那时候,真好啊……”我听到她说。 六 我将桃木剑拔出,内心五味杂陈,一时说不出话。 “你如今都知道了,”大光真人笑了笑,说,“还觉得,我有错么?” 说实话,我不知道。 若按我爹娘教我的做玄师的本分,妖鬼害人,就是错,就该正法,不需有任何犹疑。 可若这人,自己也害了人呢? 像仲春这样,虽不触犯大嬴律法,可终归是骗了人,也不知悔改,他不该受罚么? 或像这大光真人,她又有过什么错?只因是女子,被男人买卖、诱骗、坑害,她不该有恨意么?她要报复那些好赌之人,不应当么? 正如大光真人自己所说,若没有这一字坊,该赌的人也会寻他处去赌,只会害了更多人,她将这些人葬在此地,不就等于救了坊外的好人? 何况,我自己不也一样? 许家小女儿化作厉鬼,逼死许如白父母,我却没有为难她,好生送她上路。 在宣阳城外那个村子,颜儿的娘亲成妖后起了杀心,我不也没怪她? 九枝给仲春那一拳,我都没阻拦,那一刻我甚至觉得仲春该死,打死他最好。 对错,该怎么辨别?我做的,便是对的吗? 我正在心底天人交战,大光真人看看我,忽又笑了。 “别想啦,”她说着,摸了一下我的脸,“你是个心善的姑娘,这些事,你想不通的,日后只管照自己的心意去做事就好。” 她努力撑起身子,坐得端正。“建这一字坊,我不后悔,我只恨没诱杀更多,”她接着说,“但杀灵真是错,我认,反正我也快死了,就当给他偿命吧。” 我还是说不出话。 “你是玄师,”大光真人又道,“你说,我这次死了,会投胎么?” “不会,”我如实说,“你身上命债太多,最好最好,也只能转世成牲畜。” “这样啊……”她面色平静,“我还想,若是再投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