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拱得年轻的子弟们忘乎所以地高歌起来。 气氛正酣之时,也不知是谁将他们刚着好的初稿拿了出来,先是相互吹捧他人的笔墨功绩,又开始飘飘然地觉得此书一成,他们的青云路便从此平坦。 众人本就是因修史一事聚集在此庆祝,此时有人提起,大家便开始纷纷就魏史侃侃而谈。只可惜……酒醉之下,少了几分克制的年轻子弟们,很快就从评说文墨变成了对所记录之事的指点。 甚至有人因建朝之前的一些旧事大放厥词,觉得那些不堪入目的事儿实在不配记录在册。 一石激起千层浪,很快年轻子弟们就开始借着酒劲相互争执,完全没了顾忌。偏巧建宁王与宗室之人饮酒后归家路过,听到里面的言论,当即气得鼻子都歪了,直接调了禁军将整个大宅的子弟全给捆了! 建宁王露夜进宫告状。待崔浩听说事情经过,也连夜入宫请罪时,事情已经再难掩盖了。 无论是那份刚刚刻写完的初稿,还是那捆了一院子的人证,都让崔浩没了退路。 建宁王还从大宅里搜出了一个刻了一半的石碑,崔浩显然是打算让后世千秋都来嘲笑他们的祖先! 建宁王指着崔浩的鼻子骂道:“鲜卑贵族南征北战,养着你们这群只会拿笔的废物!你们吃我们的,喝我们的,还敢嘲讽我们鲜卑人的祖先!还以此当做佐酒的趣事!?简直是一群白眼狼!” “陛下!”建宁王又怒气冲冲地转向拓跋焘道:“请您务必严惩这群汉人!将他们全都发配为奴!至于崔浩!他污蔑拓跋氏的先祖,更纵容子弟嘲讽宗室,其行可恶,更有甚于那群汉人!理当夺去官位!就地处死!” 拓跋焘看向跪在地上的崔浩,“崔司徒作何解释?” 崔浩跪在地上,坚定道:“臣并非污蔑拓跋氏的先祖,而是按照陛下赐下的书册据实以记。至于子弟们妄言宗室,的确有错。但请陛下看在他们年少气盛,又是酒后失言,还请从轻发落,莫要寒了一众臣子的心。” 建宁王听到这话更加恼火,“你这分明是强词夺理!你休要在此混淆视听!不过是几个汉人,还罚不得了?!难不成大魏没了你们几个汉人就灭了不成!你说那书册是陛下赐予,可有证据?!当日陛下赐的礼物,皆有登记在册,从未有你说的那卷书简!” 拓跋焘冷冷地瞪着下面的二人。 建宁王会揪着崔浩的错处不放,一半是觉得自己的祖先受到了羞辱,一半是为了打压汉臣,将此前的面子找回来。 而崔浩,让拓跋焘感觉十分不满的是,事到如今,他依旧不觉得将旧时的陋习丑事记录在史册上是错的。崔浩似乎在用一种汉人特有的姿态,对他这个帝王极尽嘲讽之势。 “先将崔司徒和所有修史的子弟收押,此事容后再议。” 第二日朝堂之上,所谓的议事简直成了谩骂现场。没了崔浩的汉臣们群龙无首,又因自家郎君理亏在先,只能垂着头任鲜卑贵族们骂个够,再厚着脸皮请陛下从轻发落。 在汉臣们看来,拓跋焘不会降罪崔浩。因为崔浩写得是实情,并没有犯什么大罪。 然而谁也没想到,汉臣们的态度进一步惹怒了鲜卑贵族。 于是鲜卑贵族们,前无仅有地齐心上书,要求拓跋焘必须严惩崔浩等人。 第七百九十章 、出观 崔浩等人被关押的最初三日,众汉臣还有些底气。直到陛下下令搜查崔家时,才有人坐不住了。 不出意料,那卷号称是陛下赐下的书简不翼而飞。 如今能证明此书卷确实存在过的人都在金吾卫的大牢里,于是建宁王奉拓跋焘的旨意,开始对牢里的汉人子弟严刑拷打。 建宁王为了抓住这次打压汉臣的机会,丝毫不在意旁人说他屈打成招。 那些年轻郎君从小养尊处优,哪里受过这种拷问,不过一轮下来,就有人熬不住了,承认自己是受崔浩指示,将建朝前的丑事编入魏史。 更有人拿崔家蓄谋已久说事,力证那书简是崔家人自己拿出来的,非说是圣上赐的,他们才信以为真。他们也都是被崔家骗了。 后传出有位小郎君熬不住拷打死了,汉臣各家终于慌了神。只是此时崔家已被查封,崔府之人原地羁押,没了领头人的汉臣们此时才想起了檀邀雨。 碍于檀邀雨女子的身份,各汉臣也不便亲自到云台观拜访,于是各家主母纷纷带上供奉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