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赐婚,可谓殊荣,圣上对虞公子也是赞赏有加啊。” “这灵州山高水远,我等吃不上那桌席面,广江兄可不得吝啬,离京前宴请我等吃酒才是。” “此话有理,有理!” 虞广江讪讪笑着,囫囵应付了几句场面话,便匆匆抽身,正欲上马,就见贞庆帝身边的内侍先行蹬上马车,手捧一卷长轴。 虞广江先是蹙了下眉心,一时不知该喜该忧。 今日朝前,贞庆帝有意无意提及虞家那些陈年功绩,他便察觉异常,却不曾想贞庆帝会以赏为名,赐下虞时也与永安郡主的婚事。 圣上此举他焉能不知其用意?但此前他以为圣上意在虞锦,可那些个娇生惯养的皇子又如何能看顾好她,且前头还有南祁王一事搁着…… 是以虞广江近日颇为烦心,正琢磨着如何尽早离京,谁料竟是他揣摩错了帝王用意。 如此一来,虞锦便可从此事中脱身…… 毕竟男子不如女子精细,虞时也的婚事倒也没那么打紧,且那小子不知随了谁,似是觉得无人能配得上他自个儿,这些年是谁也瞧不上。 若是待他开窍,只怕他老虞家是要绝后了。 至于永安郡主,既是自幼侍奉太后身侧,想必极为知书达理,擅掌后宅。 这么一想,此事倒成一桩美事,虞广江心里登时极为熨贴。 可虞时也却熨帖不起来。 他跪地接过那卷明黄圣旨时,阴沉着张脸,道:“臣领旨,谢圣上荣恩。” 内侍笑呵呵地扶起虞时也,道:“老奴在这先恭贺虞公子一声,圣上赐婚,那是皇恩浩荡呐!且圣上对此事上心得很,宣了钦天监算吉日良时,想必不久便能定下日子。” 虞时也笑而不言,在内侍离开后神情尽敛,眸光幽暗,怎么瞧也不似感恩戴德的样子。 虞锦提着裙摆站起身,拍了拍膝盖处的尘灰,回过神来吩咐道:“生莲,快去送送内侍,机灵点。”她往生莲手中塞了袋银子。 能来下旨的内侍在宫里皆是有些脸面的,明面上的礼节得做全。 生莲自也明白其意,忙应声小跑而去。 虞锦这才面露惊讶,上前捧过虞时也手中的圣旨,逐字阅览后,永安郡主…… 太后身边那位永安郡主? 虞锦稍稍一愣,本欲问一句圣上为何忽然将郡主赐给兄长,却在话绕唇间时自个儿想明白了。 与嫁给皇子、体会勾心斗角的皇家生活不同,虞时也若是娶了郡主,依旧能回去灵州当他高贵的虞大公子。且这永安郡主姿色天然、皎如秋月,经她上次一面来看,举止端庄,性子沉稳,实在无甚可挑剔。 反而是她阿兄性子孤傲,瞧着这辈子也学不会疼人了,太后如何舍得将郡主赐给虞时也? 虞锦兀自思忖着,一时出神,竟将心头的想法道出口来:“……太后竟舍得将郡主嫁给阿兄。” 虞时也看她,道:“你这是何意?怎么,你兄长我配不上她?” 虞锦当即掩了掩唇,摇头找补道:“我的意思是,灵州山高水远,郡主远嫁,太后如何舍得?” 虞时也面色缓和地移开目光,口吻笔直道:“有何不舍,能嫁我是她三生之幸,远些又算得上什么。” “……” 虞锦无言。 不过她对永安郡主实在不甚了解,既要成虞家新妇,想来还是要再打听打听才是。 不顾虞时也如何漫不经心,虞锦回屋便命生莲将近日送来的邀贴呈上,仔细安排了一番。 虞锦素来就爱热闹,故而对这些大宴小宴甚为了解。女儿家之间的消息最为灵通,往往赴一场诗会雅集便能听得不少稀罕事。 而往往愈是小场合,愈容易打听事。 是以虞锦只挑选了几张茶会和赏花宴的帖子应邀。 待给每场小宴搭配好衣裳首饰后,天将将暗下。 生莲拾掇着狼藉的妆奁,倏地在这满目璀璨中窥得一枚毫无点缀、颇为朴素的扳指,且瞧这颜色,已经有些年头了。 她道:“奴婢不记得姑娘有这么个物件,可是小丫头白日里拾掇时放错了?” 虞锦抬眸望去,遂眼疾手快地从生莲手中夺过扳指,“新得的。” 生莲狐疑一瞥,新得的便新得的,何止于如此反应?但她识趣地没再多问,复又埋头收了别的首饰。 虞锦攥着扳指硌住手心,便想起昨夜之事,连带着念起沈却身上的伤来。她今晨推门出去时瞧见阿兄是如何动粗,那一脚劲道十足,也不知有没有大碍……且他分明什么也没做,反而是帮了她……昨夜那样大的雨…… 虞锦心生愧疚,托腮深思。 不若明早让人送些药去沈宅,以表歉意?可沈却那儿什么好药没有,未免太没有诚意。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