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萧霈惯性防备往后退,不知是谁草木皆兵,放出了打破平衡的一箭。 江晏之目眦欲裂:“不!公主!” 刹那间,沈离征手里的长弓对准了萧霈的方向,直指他眉心,萧霈险险躲了过去。 主将放箭是开战的讯号,朔北军怒气与士气并存,城门缓缓而开,他们提刀冲了出去。 瞬息万变,令人猝不及防。 沈离征驾马狂奔,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抽搐着发疼,他快疯了!他快疯了! 头颅滚在马蹄之下,剑刃淌着鲜血,沈离征杀红了眼。他勒马而下,有士兵替他挡住敌军的刀刃,他抱住奄奄一息的人。 沈离征喉间腥甜,捂住她胸口的源源不断淌出的血,“阿锦,阿锦。” 锦上蹙眉,睁眼看他。她抬手艰难地往发髻上摸了摸,将那支海棠金簪拿下,颤手递给他。 “听、听我说,江家通敌,华都受困,你们不会有兵马补给了,华都三城的储备军只认父皇和兵符,另、另外一半,在皇兄手里,这个,给他,他看到就明白了……” 沈离征微怔,这支簪子的海棠花芯,雕的是龙纹。 他蓦然看向她,忽然明白过来虞成朗方才为何收了手,若非出事,锦上不会戴着这支簪子出现于此,华都危矣,腹背受敌,虞成朗明白此时朔北丢不得。 而她,活着没法传递兵符,只有死了。北齐军不会为小公主收尸,朔北军却一定会。 “好,好,别说话,我带你回营。” 他想抱起她,却见怀里的人陡然蜷起身子,手轻轻搭在小腹上,身下有血缓缓淌出。 四周的厮杀声渐远,沈离征愣住。 小公主气息薄弱,埋首在他胸口,流泪道:“沈离征,沈离征……” 她喃喃说:“疼,沈离征我好疼。” 沈离征痛苦地抱紧她。 那日,城外的厮杀持续了整整六日,炮火连天,尸横遍野,沈离征似鬼魅一般,提刀就砍,像一具没有痛感也不知累的行尸走肉。 他心中波涛汹涌,似尘封已久的野兽,冷静地嘶吼。 直至狼烟停,北齐军暂时撤离,他站在腐烂里,却再也不想洗净双手回家了。 ===== 朔北一战持续了月余方歇。 这一个月里,沈离征依旧镇守朔北,拖住北齐。而虞成朗独自潜回华都,持节调令,领八万储备军解了皇城之困。 当初镇国公严封皇宫,将皇宫翻了个底朝天,他理所当然地以为兵符这等要物一定藏在宫里某处,并未想到延诚帝竟会将此物一分为二,一半给了太子,另一半给小公主作嫁妆。 是以太子攻入宫时,江显尤为震惊,至死未瞑目。 但虞成朗并未久留,转而率领援军一路狂奔向北,解了朔北的燃眉之急。 此战大捷,然皇后与公主相继崩逝,无人欢呼。 小公主的遗体随军送回华都,一路抬回皇宫,将军府上下白绸缭绕,死寂无声。 沈离征回府,整座院子都空空荡荡。白公公奉上一盏茶,哑声道:“老奴这就命人备水。” “白康盛。”沈离征叫住他,淡淡道:“你回宫去吧。” 闻言,白公公扑腾一声跪下,他苍老的双眸落下泪,道:“公主走前命老奴守在将军府,老奴便一生都守在此处,哪也不去。老奴还要替公主照顾将军。”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