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床榻的木头都腐烂了,一股子霉味,还有那儿,那是什么,蜘蛛网?你要我住在这个地方?” “这……姑娘,眼下不比在府中,待姑娘到了伯府,自是能享福。” 王妈妈讪讪,话间尽是落井下石的意思。 虞锦沉默,小姐脾气上来,又生生压了下去。 王妈妈见她不语,心下暗笑。 都说落难的凤凰不如鸡,她此番是奉了夫人的命,一路看牢这生来就折腾的二姑娘,可不是来伺候她吃穿住行的。 如此想着,王妈妈雄赳赳气昂昂地转身便要离开。 屋门“吱呀”一声拉开,身后一句低落的、轻飘飘的声音跟了过去: “喔,成亲途中要住这样破旧的屋子,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王妈妈一震,迈出的脚步当即缩了回来。 她瞪大眸子,转身瞧见虞锦手中把玩着尖锐的步摇,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一个成亲前夕能跳水自尽的人,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倘若送亲途中这姑奶奶出了什么差池,她怕是也不必回灵州了! 王妈妈吓出一身冷汗,气急道:“二姑娘!” 虞锦轻轻回头,模样颇为无辜。 王妈妈与之对视半响,脸色难看地问:“此处简陋,二姑娘觉得如何是好?” 她死死盯住虞锦。 只见眼前的人慢吞吞将步摇簪回发髻上,佯装思忖片刻,眨了眨眼道:“进城吧。最好是寻一处繁华之景。客房要备有崭新的浴桶,舟车劳顿,我想沐浴。榻上得是云锦被,若是没有,蝉丝被也凑合,幔帐需得换成藕色的,最好能与在府中一般无二,否则我夜里易难眠,怕是要耽搁第二日的行程。” 话音落地,屋内静可闻针。 王妈妈本想至多不过是将这屋子重新捯饬捯饬,送亲随行的箱子里不乏崭新的被褥茶具,倒也无妨。 谁料虞锦一开口,她才知,自己还是想少了。 ======== 依虞锦的诸多要求,王妈妈着人跑遍了小半个原州,也只寻到一家合适的客栈。 客栈临着原州有名的濉阳湖,隔着湖泊便是一座座挂着灯笼的画舫,对面商铺林立,人头攒动,再是繁华不过。 送亲队伍浩浩汤汤,引得过往路人探头打量,王妈妈一路万分警觉,生怕出现变故。 不几时,花轿便停在了客栈外。 趁丫鬟整顿客房时,虞锦慢慢回顾方才来时的路。 这样热闹拥挤的街巷,易躲也易藏,且王妈妈一行人对此处同样陌生,是再好不过了。 盘算好今夜的计划后,虞锦心弦紧绷地靠在软垫上。 她在想虞广江和虞时也。 三个月前,父子二人领兵出征。 她傲慢的兄长忽然勒住缰绳奔至她面前,低下他骄傲的脖颈,皱眉道:“虞阿锦,你哭什么?回回出征你都要哭,小姑娘就是矫情。” 虞时也眼中尽是漫不经心的锐气:“我把他们狼王的獠牙拔下来,给你磨骨戒。” 思及此,虞锦鼻尖一酸,她眨了眨眼,将那点泪意逼了回去。 不能哭,眼下不是哭的时候。 丫鬟来唤时,虞锦已然神色如常地整好盖头。 下轿后,一道目光紧随其后。 红盖头里的似水眉眼倏然一蹙,下意识停下脚步,朝濉阳湖回了下头。 自然,是什么也瞧不见。 而此时,临岸的画舫上,男人着一身窄袖长衣坐于窗内,银冠束发,袖口齐整,高挺的鼻梁上渡了层银白的月色,将他整个人衬得不怒自威。 他神色微凝,目光落在那抹红火的倩影上,手上莫名颤了一下。 泼了几滴茶出来。 正在述职的刺史魏祐吓得心下一个咯噔,唯恐方才哪句话说错了,小心翼翼道:“王、王爷?” 却见南祁王一动不动,紧紧盯着窗外,神色专注得仿佛在看什么宝贝。 魏祐狐疑地顺着南祁王的目光看过去,只瞧见一顶打造奢华的花轿。 他思忖片刻,恍然大悟道:“那是灵州节度使家嫡长女的轿子,嫁的是承安伯府的嫡次子,怕是夜路难行,才暂留一夜。” 说起来,这深宅大院的琐碎事,魏祐也是听自家夫人在榻上唠叨的。 闻言,沈却才收回目光。 游离的三魂七魄似也一并归位,沈却不动声色地捻了下指腹。 察觉到方才的失神,他眉宇微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