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如此举动,倒把公孙琢玉衬得不聪明了。他坐在下首,心想送礼送错了得罪人,还不如不送,一幅画也太寒酸了些,等宴席散了想办法再补送一份吧。于是静默喝酒,努力减少存在感。 自古贪官污吏都喜金银,杜陵春也不例外,钱这种东西,没有人会嫌多,只是在座众人都送了一圈,唯独堂下坐着的白衣男子毫无动静,难免突兀。 公孙大人,杜陵春竟是还记得他,支着头,声音细细柔柔,饶有兴趣的问道:你可有备什么江州的风土特产给本司公? 完蛋! 公孙琢玉喉结动了动,脑子里只有这明晃晃的两个字。 张吉吉发现不对劲,暗自凑近,低声问道:你备了什么礼? 公孙琢玉看见他就来气:备个屁! 张吉吉心想公孙琢玉本是聪明人,怎么也做糊涂事儿,思索一瞬,干脆解下了腰间成色上好的翡翠玉佩递给他:实在不行先用我这块古玉顶上,回头你再把钱折现给我。 后面一句才是重点。 公孙琢玉心想折现个屁,他把全家卖了也买不起这块玉。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干脆落落大方的从座位上起身,对着杜陵春拱手道:下官家中清贫,礼物微寒,只怕让大人见笑了。 杜陵春心想猜到了,毕竟穷的都只能吃阳春面了,心中却罕见的没有丝毫恼怒,对着公孙琢玉态度颇为和善:无碍,金银珠玉见多了,反倒没什么稀奇的,呈上来吧。 知府等人遭受会心一击: 公孙琢玉闻言只得照办,绕桌而出,示意身后充当护卫的石千秋将画卷拿来。 这幅画卷极长,几乎要占了小半个宴厅。众人只见卷轴徐徐展开,烟波浩渺的江河率先映入眼帘,有黄河之水天上来的气势。随后是重峦叠嶂,连绵起伏的群山,高耸入云。其间亦有青松缭雾,水榭亭台。九曲山路盘旋通向村庄,江上的蓑衣渔翁孤舟独钓,寥寥几笔,意蕴无穷。一点红日缀于山头,缓缓升起,亮了整副山水墨色。 好气势!有人不禁惊叹出声。 这画对于文人骚客来说确实是佳品,但对于那种贪官污吏就不一定了。毕竟公孙琢玉不是什么出名的大家,也不一定有人欣赏得来,例如张吉吉,在旁边看得满脑子浆糊。 公孙琢玉立于画卷旁,白衣风雅:在下身无长物,唯画技勉强入目,画此《山川日月图》赠与司公,显我江州风土人情。 杜陵春静静欣赏着那副画,还未开口,知府便不满公孙琢玉抢了风头,出言相问:既是山川日月图,为何只见日,而不见月啊? 杜陵春也看了过来。 公孙琢玉颔首一笑:月自然是有的,只是需得夜色才能瞧见,还请大人熄了厅内灯烛。 在座众位皆是官场中人,更何况还有一个正二品的提督,这种宴会本就容易混入有心之徒,倘若熄了灯烛,一片漆黑,那还了得?! 知府本能便想斥责:公孙琢玉,你 无碍,杜陵春抬手,打断他的话,照他说的做。 杜陵春说话显然比知府重了不止一个等级,立刻有护卫熄了四处的灯烛,厅内霎时陷入一片朦胧的漆黑。大家窃窃私语, 公孙琢玉想搞什么鬼。 真是荒唐。 倘若出了岔子他有几条命可抵! 公孙琢玉不理,侧身让出位置,将画卷一点点展露出来。然而就在这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那长长的画纸上忽然亮起些许细微的蓝光,条条脉络纵横,汇聚成山川河流的样子,本该是红日的地方此刻却是一轮弯弯的月牙,幽幽闪着蓝色的光芒,高悬云端之上,俯照山河,将群峰照得微微发亮。 哗 周遭纷纷哗然,随即陷入了一片微妙的寂静中,众人不自觉屏息,目不转睛盯着那副绝美画卷,片刻都移不开眼睛。 杜陵春也是心有诧异,他直接起身走下高座,仔细端详着那幅画卷,片刻后才意味深长的收回视线,转头看向公孙琢玉,只说了两个字:甚妙! 公孙琢玉笑了:司公谬赞。 丫鬟复又掌灯,宴厅重新变得亮堂一片。众人却还意犹未尽,低声称赞此画绝妙。 张吉吉也是一脸吃惊:你怎么做到的? 公孙琢玉在位置上落座,看了他一眼,故作高深:江湖诀,不可说。 其实也算不上什么江湖诀,公孙琢玉家中恰好有几块收藏的萤石,他命人磨碎成粉,掺入颜料中,天色一暗,自然便会出现如此奇景。 杜陵春本以为公孙琢玉清贫,送不上什么名贵东西,谁曾想对方却呈上了一幅绝妙画卷。他看了眼落款,见下面题有公孙琢玉四字,出声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