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辰翌日,并州一地的藩王反了,段家人去平叛,皇帝又令康平去做监军。 皇帝此举,让人看不透。 康平不大愿意去,皇帝早非从前,颁布旨意就没有回转的余地,她同母亲商议过后,就领着人去并州。 去往并州的路上,遇见失踪许久的秦棠溪。 两人在路边茶肆碰面,康平愁眉苦脸,而秦棠溪淡泊宁静,少了在朝堂上的那股子气势,无端多了些平和。 两人对坐,面前摆着大碗的粗茶,周遭左右都是过往的路人,粗布短袍,肩背手提,大口大口喝茶,嘈杂的环境中两人默不作声。 店家热情地招呼客人坐下,迎来新客,欢喜送走酒足饭饱的旧客,热闹得很。 康平喝不惯粗茶,小小地抿了一口,同对面人道: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秦棠溪摇首,从容回答:去了一趟海外。 康平顿愕,海外? 对,海外。大陆疆域辽阔,可在海外的御防能力极差,若有好的船和水师,大可去福州一带的岛屿征战,扩大大魏的疆土。秦棠溪端起茶,在康平的惊讶中饮了一口,又平静地告诉她:我去了几个岛上,他们的抵御能力不高,且饱受海贼侵扰的折磨,大魏若能庇护他们,那么,他们也会臣服于大魏。 你的意思是扩大疆土?康平在对方无波无澜的眼中找到自己的身影,大魏立国至今,从未想过在海外做事,毕竟海外过于复杂,君主们只想过陆地上争一争长短。 谁都不敢对未知的领域探出自己的脚。 嗯,大魏如今有实力。秦棠溪自信。 康平翻了白眼,大魏战乱不断,早就没有银子了。 秦棠溪不赞同她的观点:大魏不内乱,就有实力,海外与天理教不同,天理教容易造成大魏内乱,而海外只会增强大魏的国力,那些老东西们不会不同意。 外甥女,我说的是银子康平占了对方的便宜。她在户部待过,明帝挥霍了不少银子,国库难以支撑海外诸事。 秦棠溪笑了:没有哪个皇帝不愿扩充疆域。明帝私库内的宝贝多,明姝登基后,都给了她,这个时候拿出来用,岂不正好。 康平不知她打的是皇帝私库的主意,细想过觉得可成,但银子是一大事,她索性保持沉默。 茶肆内的路人走走来来,依旧坐得满满当当,秦棠溪起身要走,康平迟疑了会儿,还是忍不住问道:陛下命我去做监军,你可知是何用意? 秦棠溪顿住脚步,淡笑:你为皇室,又是高位,自该你去。 康平皱眉,她玩我?让她做这出头鸟。 秦棠溪笑话她:不玩你又该玩谁了呢。 康平炸毛了,小皇帝的心眼坏得很,她做了恶人,藩王们对她恨之入骨,拉她上贼船。 秦棠溪没功夫计较她的不平,登上马车继续往洛阳而去,离开近乎一年,不知明姝又是一副怎样的面貌。 或许是近人情却,回到洛阳后并没有马上回宫,而是去了楚襄王府。 偌大的楚襄王府里只有一位小主子,管事引着她进府,一路上可见府内景色雅致,不奢靡不寒酸,像是江南园林。 走到后院就见一孩子坐在台阶上,手中拿着吃食在啃着,举步过去,孩子抬了眼,就看了一眼,便又垂首继续去吃自己的点心。 秦棠溪在他身前蹲下,霍成铭? 霍成铭立即抬首,眼睛亮晶晶地,秦棠溪怜爱地摸摸他:姑姑带你出去玩可好? 玩霍成铭立即站起身,扑进对方怀里。 看似荣华之地,却困得他没有寻常孩童的快乐时光。 秦棠溪抱着他登上马车,看着那双小短腿,恍惚想起当年赵澜,也是这般大的年岁来到她的身边,牙牙学语唤她阿姐。 回忆过往,便觉得所有的错在她,若非她收养了秦见晗,成了恶人的帮凶,赵澜不会死,信国公不会被小人残害。 过往的一切犹如翻江倒海,曾经的卑微、开心、欢喜、酸楚拧成了一根枷锁,慢慢地将她的心捆绑。 每走一步,她都不停地算计,算计到最后,她好像什么都没有留下。 朝堂、岛屿,在这一刻都不属于她。 姑姑 怯弱的声音在此刻响起,唤回她乱糟糟的思绪,她低眸,却见霍成铭澄澈的眸子,一时间,她怔住了。 多年前,赵澜也是这般拽着她的袖口,悄悄喊阿姐。 她恍惚不知自己身在何地、又在何时,皇宫里的那位是明帝还是明姝? 恍惚了须臾,马车在闹市停下,外间传来车夫的声音:大人,到了。 霍成铭高兴地掀开车帘,入眼,是一片喧闹热闹的场景,各色吃食,形形色色的百姓,鳞次栉比的屋舍,他高兴地拽着姑姑的袖口:下去、下去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