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玉绡攥紧了手:“可这些鲜血并不令我生怖,真正让我害怕的是这些将士们遗孀的眼神。” 她在云北施药,曾遇到一个三十岁的妇人,她问可有家属,妇人摇摇头。 她的父亲在她幼时被征了军死在战场上,待她嫁人后不久,她的丈夫又被征了军再次战死在沙场,唯留她一人含辛茹苦把儿子养大。 可前不久,她的儿子也去了沙场,同样再也回不来。 这位妇人才过了三十年,但是她已经对生活没了盼头,只有身边的人不断赴死的麻木。 慕玉绡闭紧了眼,想把那妇人空洞的面从记忆深处压下去。 缓缓地,她睁开了眼,慢慢看向沈寒,用轻沙的声音道:“我知晓兄长不是昏君,我们的将士也绝对不允许霄国的铁骑踏入我云国国土一寸。我们云国的确不需要一位女子来维持和平。” 慕玉绡轻轻吐出一口气:“可是,我希望云北不要再建漏泽园,漏泽园里也不要再进我们将士的枯骨,像那位妇人的百姓可以少一些,再少一些,甚至没有。” 沈寒和慕汉飞都保持沉默。 他们自然知晓命缘义轻的道理,他们也自然知晓跟自己流着同样血缘的妹妹并不比他们差,可真见到长大后想把他们甚至整个云国拢进她的羽翼下时,他们还是少了几丝欣慰,多了些不舍。 慕玉绡见两位兄长自责,连忙道:“当然,我也有私心,我想查出当年给父亲下流云草的人到底是谁。” 她定定看向两位兄长,露出了一个笑意。 其实私心何止与此。 我见过兄长看向丘聊身侧时的失落,我知晓老师与兄长一直在寻找青槐。 如今,我有了这个机会,我想把青槐从霄国带回来,认认真真地告诉她,兄长与老师一直在想念着她感激着她。 还有陛下。陛下看出她对锦渡的感情,便暗中撮合她与锦渡。 可是她也看出了他的雄伟抱负。 她也想尽一份力,拔掉陛下与兄长一直在寻的第三方势力,还云朝一片清明。 沈寒叹了一口气,问一句跟慕汉飞一模一样的话:“那绡绡,锦渡呢?兄长眼不瞎,在夜宴上兄长看得出来,你喜欢锦渡。” 其实沈寒知晓慕玉绡的答案,但身为兄长,他还是希望他的妹妹可以打消这个想法。 慕玉绡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本就是落花流水,倒也算不上情长意深。更何况,自此红尘闺间,少了‘好梦频惊,何处高楼雁一声’【1】,多了‘笑从双脸生’【2】,岂不更好。” 沈寒叹了一口气:“绡绡,你真是像极了母亲。” 当年沈昭发疯,非让慕伯伯领兵攻打云京,他要借此来向母亲证明,他比慕伯伯强。 堂堂帝王,如此儿戏,好笑之余,是千万百姓性命悬于一线的生机。 母亲自刎除了护着慕伯伯他们,也是为了阻止沈昭再发疯。她跟绡绡一样,从来不拿百姓之命当作玩笑。 慕玉绡不禁愕然。 她一直猜测先帝是因母亲背叛而逼死母亲,没成想真相竟是如此。 她默了一会儿,问道:“兄长,先帝可曾对母亲有过一丝真心?” 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问这个,但是她希望是有一些的。 她希望给之前把心放在先帝身上的母亲,一丝安慰,虽然母亲已经不再稀罕先帝的真心。 沈寒讽刺一笑:“他那种人哪里知道什么是喜欢,无非求之不得在折磨罢了。”话落,他重重吐出一口气,“他临死前是有过真心,但母亲早已不要。” 她有慕伯伯一人的真心便足矣。 慕玉绡轻轻点了一下头,不再过问。 沈寒叹了一口气,道:“既然你已应许,兄长便不再强求。明日早朝我便宣布封你为华绡公主,把云霄两国婚事,大昭于天下。” ※※※※※※※※※※※※※※※※※※※※ 1和2来自晏殊的诗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