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此一遭,董温慧的心病就好了大半,明白不能怨天尤人,什么命不命的,日子都是靠自己自立过出来的。 她一一讲述在城门边上看到的市井百态,转口又说了自己的故事,并说道:“我近日在读东坡先生的诗句,里头有一句,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读来觉得甚好。” 人的命靠自己,坎坷由天定,可她却越发明白,乱丛荆棘也能走出一条道来。 一番话说得黄鹤愣神,在场几人都各有心思,蒋四内心震荡,而祝陈愿却颇感欣慰,毕竟早需要别人开解才活下来的人,现在走出来后,也能开解别人来。 “小娘子说得对,我黄鹤年轻时天不怕地不怕,到老了居然湖涂至此。” 黄鹤细细回味那些话,他是个懂得听讲的人,话入耳里,也进到心里,那些带棱角的刺球慢慢挪出来一些。 众人又说些别的话宽慰他一番,祝陈愿说得最特别,她没讲什么道理,只说道:“话全都给他们说完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不如后日春社时,你们晚间来我家吃一顿,也好凑凑热闹。那时坊间里会敲社鼓、食社饭、饮社酒和观社戏,佳节还是大家一起过来得好。” 在座的都是些孤家寡人,她总不忍心,还有南静言和江渔,两个人也得一起叫上。 众人都应好,明明是后日才去,他们却从此刻就在心里期待起来。 ———— 春社的前夕,祝陈愿要先去国子监一趟,今日他们上完就得休沐,先生和学生得聚餐一顿,因春社日不能上学,会越学越笨。 现下国子监里头照旧是等着祝陈愿来教新菜,学完新菜以后,掌厨的今日会把之前做过的全都再做一遍。 今日要教的新菜是骨炙,配社酒极佳。 “骨炙最好选公猪的脊背骨,肉多味道好,没有的也可以选羊肋骨,但是要带皮且是嫩羊的,烤出来才好吃,羊脊骨不成,骨薄肉少,最差的是兔子和獐子脊骨,不适合整只烤,只适合切薄片出来,放到炭火上面烤熟。” 祝陈愿拎着公猪的脊背骨,将旁的也给说明白,一字一句说得极为清晰。 这段日子在她不藏私的教导下,大家的厨艺都突飞猛进,每次烧菜的香气直传到隔壁太学,惹得那边的大厨想一探究竟,而太学的学子则每到这时候,就无心读书,吃碗里的馒头,心里却想的是国子监在吃什么。 大家都在心里偷着乐,米师傅尤甚,腰板都挺得特别直。 “脊骨得切断,五寸就可,无需太长,腌的时候往里头放脑砂末,其余的不用放。腌一炷香的时间即可,给脊骨放到沸汤里头,煮上一会儿,去掉血沫星子,捞出来晾凉。” 祝陈愿一心沉浸在自己的教法中,完全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只觉得今日过来大家格外热情。 汤料她是昨晚备下的,做法写在纸上,给了王寺让他记上,稍后将汤料一层层刷在脊骨上头。 “烤脊骨时得快速翻动,这样不容易熟,要是现在熟透了,后头几次再烤味道就不好,每一次都得重新蘸汤料烤。” 她边说边自己上手,每蘸一次汤料烘烤,脊骨的香味就多一分,全都从窗户里头飘到后面的太学,等到十来个架子上全都烤上脊骨时,熏得里头正在读书的学子坐都坐不住。 太学的上舍就离国子监的厨房不远,这香味一传到他们的鼻子里头,哪里还读得进去什么诗书。 “国子监哪里请来的师傅,这段时间就天天闻味了,太学里头还是馒头包子蒸饼老花样,嘴里一点味都没有。” 有学子扔了手上的书,愤愤道。 “我打听了很久才打听到,是在鹤行街上开食店的,好像叫祝家食店。” 旁人都围在那人身旁,想让他多说点。 只有一人坐在窗边,纹丝未动。 ———— 一连上了快两个月的学,不止是学子累,先生也累得不行,难得明日休沐,大家高兴的心情都难以言表。 今日不是分餐吃饭,而是合餐,每班都由先生带过去,在饭间找到牌号。 祝程勉一进去就闻着味就开始馋,尤其看到来得早的手里拿着大块的骨头在那里啃时,口水都快兜不住。 一听先生说可坐下吃饭时,他也只能拿碗筷,一眼眼瞟饭桌,饭桌上吃的太多,水滑面、玲珑拨鱼、排炊羊、罯兔、肉油饼、素油饼… 等到先生动了一筷子,他赶紧夹了一个大骨头,偷偷瞄一眼大家,才直接上手吃,心里美滋滋的,骨炙就该这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