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夏蒹能在就好了。 如果夏蒹,此时此刻,能在他的身边就好了。 空虚的感觉,从内心深处蔓延而开,裴观烛觉得自己的身体,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空了,正在往外,哗啦啦的漏着风。 “太好了,”裴观烛将手放到心口的位置,那里,再往下一些,有他的石刻娃娃,“太好了,我忍住没有杀他,等回去,我要夏蒹夸夸我才行。” “哗啦啦”的声音。 石刻娃娃不说话。 却有风声,从他的心口冒出来,他的心口像是漏了一个洞,正在,“哗啦啦”的,冒着风。 “这些日子,我一直和夏蒹一起吃饭,每一餐都吃了,回去,也要让夏蒹夸夸我才行。” “哗啦啦”的声音。 石刻娃娃不说话。 “好想要听夏蒹的声音。” 他闭上眼睛。 明明抚摸着石刻娃娃的轮廓。 明明,从小,只要是抚摸着石刻娃娃的轮廓,他就觉得,心中有物,身边有物,他并非孤身一人。 但如今。 孤独的恐惧,像是一道漆黑的影子,存在于他的身体里,将他的身体,将他的心,开出一个裂缝。 【你害怕,她离开吗?】 石刻娃娃的声音。 石刻娃娃的声音,越来越小了。 “嗯,”裴观烛闭着眼,“我好怕啊。” “我……”他一点点弯下腰,紧紧的抱住自己,指尖在发颤,恐惧在蔓延,“我好怕啊。” “我好怕啊。” 若是有能让她无法离开的方法。 明明,他什么都愿意做。 “我……我好怕啊。” 马车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裴观烛听到人的脚步声,接着,一只手拉开了帘子,夏蒹的脸探进来,她面上带着笑,一下一下喘着细气,“裴观——哎?” “你怎么啦!” 夏蒹看着他,裴观烛弯着身子,紧紧抱着胳膊,苍白的面上,看过来的是眼底猩红的凤眸,将哭未哭,带着无尽哀伤。 马车里点着暗淡宫灯。 裴观烛,一点点笑了起来,却笑得比哭还难看。 “因为,想要快些回来做晴天娃娃,”他低下头,双手捂住脸,“不想明日是夏蒹讨厌的雨天。” “不会的,都说了就算是雨天我都不怪你什么,本来让你做晴天娃娃就是为了让你静心的!我没这么想要大晴天!虽然我是喜欢晴天!但是不是晴天又和你没什么关系!” 夏蒹牵着裴观烛下马车,碎碎念道,“知道没?你不用把我的想法看的这么重,你又不是神仙,说晴天就晴天,说雨天就雨天,这有什么的呀!对吧?” 但裴观烛没有回话。 这天晚上,夏蒹入睡时,都看着裴观烛坐在他的缠枝木椅里,做他的晴天娃娃。 他手好看,做晴天娃娃时从不会摸鱼,速度匀称又一致,夏蒹看着,感觉纯粹就像是再看助眠视频,没一会儿眼皮便打起了架来。 两条线一拉,一个圆脸娃娃做了出来,裴观烛手拿着晴天娃娃回过头。 床榻上,少女呼吸绵长,明黄的宫灯落在她柔和的五官上,泛着棕的长发像绸缎压在身后,少女早已经闭眼睡着了。 裴观烛一动不动,宫灯将他漆黑的眸子映亮,他的眼睛里却只盛着那么一个人影。 拖曳声轻轻,裴观烛手搬着凳子,将缠枝木椅搬到夏蒹的床榻旁,对着床榻旁桌上的宫灯,继续做自己的晴天娃娃。 直到将最后一个晴天娃娃做好。 裴观烛将晴天娃娃堆到角落,吹灭了桌上的宫灯,在一片漆黑里,摸索进床幔,指尖抚过少女柔软的发,最后轻轻亲吻过她额头,才起身离去。 孤独的黑,融进他的身体里,成了他的影子,跟在他的身边。 月色投影下,裴观烛看着自己落在门墙上孤零零的影子。 离开夏蒹,便会想念夏蒹。 在夏蒹身边,便感到恐惧。 若是能解脱,那该有多好。 若是能就此解脱。 带夏蒹,一起前往黄泉地狱。 那该有多好。 裴观烛躺在床榻上,闭上了眼睛。 思绪陷入一片漆黑之间。 却和—— 却和往常,并不一样。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