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静嗯了声,屋里又沉默下来。 自从林静搬出去后,沉默是他们之间相处的常态,她都有些习惯了,并不急着开口。 而林国文则有些踌躇,因为性格原因,他和林静之间的关系一直不算亲近,就总觉得她还是个小姑娘,懂事听话,没什么主见。 直到那次矛盾爆发,林国文才恍然,他的女儿长大了,脾气也变大了。 在那以后,林国文再和林静说话就多了些斟酌。 这话可能听起来不可思议,但很多时候,父母和孩子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此消彼长。 孩子小的时候视父母如山,父母说什么是什么,但等孩子长大了,有出息了,就不那么听话了,开始渐渐变成父母听孩子的。 林静结婚后,她和林国文之间的关系,就从前者,渐渐过渡到了后者。 如今再和林静说话,林国文不得不多些考虑,以免一句话没说好惹她不高兴。 这么想着,林国文又想抽烟了,但才刚摸到烟盒,他就想起来闺女怀孕了,不能在她面前抽。 林国文砸了砸嘴巴,开口说:“是这样的,刚才不是聊到征兵吗?我有个朋友的儿子也想当兵,想问问明钧能不能帮忙活动活动。” 虽然进来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这一刻林静心里还是忍不住失望,她微微撇过头,片刻后转过头时表情已经恢复平静:“活动什么?” 林国文以为林静答应了,连忙说:“也没什么,他身体条件挺好的,就是他家里人担心他被分配到偏远地方吃苦,想找人帮忙把他安排到湖阳这边军分区。” 林静气笑了:“明钧他不管征兵。” 林国文当然考虑过这事,说:“他不是团长吗?托托关系应该不难吧?你看都是几十年的老朋友,知道明钧有出息,托到我面前我也不好拒绝。” 林静不清楚安排个人对纪明钧来说难不难,也无意和林国文辩驳,只问:“您哪个老朋友的儿子想当兵?” 林国文顿了顿,含糊说:“你不认识的朋友。” 林静很清楚父亲的性格,他这人并不擅长交际,朋友来源就两个,一个是老家一起长大的,另一个就是制衣厂的同事。 可他这两个月没回过老家,如果老家有人写信,或者本人过来托他帮忙,她妈不可能不知道这事,更不可能不跟她说。就算她妈不想帮这个忙,肯定也要跟她提一嘴,让她别理。而制衣厂这边,和林国文关系好的人中,家里并没有适龄参军的。 既然不是老家的人,又不是制衣厂和他关系好的人,他哪来的几十年的老朋友? 林静问:“就算我不认识,我妈总认识吧?就算她也不认识,您总得告诉我人是哪个单位的,姓甚名谁吧?” 林国文又摸了摸烟盒,皱眉说:“那你先答应我。” 林静本来就觉得林国文奇奇怪怪的,听他这么说便道:“您要是不肯说这人是谁就算了,反正这忙我没法帮。”说着作势要起身。 “林静!”林国文忙喊道,见她不管不顾就要往外走,只好说,“行,我说!” 林静坐回去,等着林国文开口。 闺女太强硬,林国文实在没办法,只好开口说:“人是机床厂的,姓赵,他儿子今年初中毕业,升不了学,他就想安排人去当兵。” 现在高中还没复课,中专院校也都不招生,按照前两年的情况,这批毕业生没工作的都得下乡去。林国文说的那人倒是想把儿子安排进机床厂,可初中学历去办公室不合适,去车间吧又没前途,就想把儿子送去当兵。 可如今国内局势是稳定了,但边境时不时有摩擦,前两年还和老苏干了一架。那人只是希望儿子能当兵挣个前程,能升上去最好,升不上去混几年资历,回来也好安排工作,就想托关系给安排个好地方。 林国文省略着说了缘由,林静的脸色却渐渐淡了下来。 她爸平时除了上班就是在家睡觉,溜达也很少出家属院,哪认识什么机床厂的人。再想想起他们回来时,她爸和她哥躲到外面路上说话,机床厂那人托的人到底是谁,不言而喻。 更何况,她哥还在机床厂上班。 林静直接问:“他怎么不亲自来找我?” 林国文还不知道林静猜到了,解释说:“他这不是不认识你吗?” “不认识?”林静笑了,“亲兄妹关系再差,也不能算是不认识吧?” 林国文表情僵住,尴尬解释:“不是……” 林静打断他的话问:“难道您要说不是大哥让您跟我提这件事的?”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