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努力将这股不安压下,问道:“他怎么……了?” 细柳依旧低垂着目光,轻叹一声道:“摄政王失明了。” 皎皎怔忡住,而后失控一般厉声问道:“什么叫‘失明了’?”是她所想的那个意思吗? 下一瞬,细柳的话印证了她的猜想—— “御医说,是毒素侵入眼睛,才会导致眼睛失明。” 仿佛被兜头浇了一瓢凉水,皎皎只觉得寒意遍布全身。她猛地想起,萧武朝他们洒毒粉时,徐空月的第一反应,便是牢牢护住自己。而他自己,则完全暴露在那毒粉里。 置于锦被之上的十指不由得紧紧攥着,直到指甲掐痛了掌心,她才微微红了眼睛,问:“御医可有说,能否恢复?” 回宫之前,她曾经想过无数种折磨徐空月的方法:废掉他最珍视的爵位,除掉他最在乎的同党,将他从云端推下去,再狠狠踩进泥土里……可她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因为自己,失去他至关重要的右手,以及赖以生存的光明。 对一个浴血奋战的将军来说,毁掉他的右手,再让他失去光明,无疑是断送了他留在战场上的所有可能。即便皎皎真心实意想让他为当年之事付出代价,却也从未想过要剥夺他重回战场的可能。 细柳接下来还说了什么,她完全没有听进去。她满心只有一件事,她要去看一看徐空月,看一看他会有……多么痛心,多么狼狈。她想去看一看他脸上的表情,看他是不是有一点点的后悔,后悔为了救自己,付出这样惨烈的代价。 她太过着急从床榻上爬起,以至于忽略了自己的腿还伤着,于是从床榻上狠狠摔落下来。 细柳被她这般慌张的举动弄得呆住,随即反应过来,立马上前将她扶起。皎皎一把抓住她的小臂,双眼微红,用一种执拗晦涩的目光看着她,“我要去看他。” 她眼底有太多情绪交织,懊悔、不甘、痛苦……仿佛一座无形的大山,几乎将她的一直以来的坚韧压垮。 另一边的医所里。没有了太傅在身边唠唠叨叨,没有了堆积如山的奏本要看要学习,小皇帝仿佛如鱼得水,悠闲自在。不顾余连再三劝阻,坚持要等到徐空月再次醒来。 好在这次徐空月没有睡太久,醒来的时候刚好汤药热了第二遍。小皇帝正翻着医所里的奇闻杂症看着,一会儿啧啧称奇,一会儿又唏嘘不已,完全没有注意到床榻上的徐空月已经撑着坐起了身。 还是余连端着汤药进来时,瞧着坐在床榻上的徐空月,先是怔了怔,随即脱口道:“王爷怎么起来了?” 小皇帝这才从那堆奇闻杂症里抬起头,刚好对上徐空月漆黑如墨的眼眸。那双眼睛原本很好看,如黑曜石一般,熠熠生辉。但此刻却如明珠蒙尘,黯淡无光。 对上这样一双眼睛,小皇帝心中霎时一紧,先前放松的姿态顿时散去,担忧浮上心头。他快步到了徐空月跟前,轻轻挥了两下手,问:“摄政王现在能不能看见朕?” 徐空月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倒映着他的身影,却如一潭死水,激不起半丝涟漪。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小皇帝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倒是一旁的余连提醒一声,“摄政王该喝药了。” “对啊!朕差点就忘了。”小皇帝一拍脑门,连忙从余连手中接过药碗,“汤药已经热过两次了,看你始终没醒,也没敢叫醒你。” 他说着话,正要舀了一勺汤药,手里的碗却被摸索着的徐空月端走。 小皇帝怔了怔,随即下意识道:“你能看见了?” 徐空月唇角露出一丝浅笑,“只是眼前有些许光,还不能完全看见。” 然而小皇帝仍紧张兮兮问道:“与你那会儿醒来时的所见,有什么不同吗?有没有更亮一些?” 徐空月仍是摇了摇头。 小皇帝脸上再次露出浓浓的失望之色。 徐空月却并没有觉得有多难过。他在得知自己失明之后,第一想法便是,幸好失明的是自己,而不是皎皎。 她已经受过那么多苦了,倘若再看不到一丝光亮与色彩,那么她是不是会彻底崩溃?他已经对她造成了那么沉痛的伤害,便再也舍不得她受一点儿苦。 他端着药碗,目之所及只有一片微弱的光,仿佛眼前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布,只能感知一点点儿的光,其他的什么都看不见。但他却迫切的想要知道什么,捧着碗的手不自觉微微用力,半晌才轻声问道:“公主,她怎么样 ?” 小皇帝眨了眨眼,意识到徐空月这句话是在问自己。“皇姐她……” 才迟疑着说出三个字,便看见之前淡漠如水的徐空月神色蓦地一紧,端着药碗的手不由得收紧,指甲微微发白。“她怎么了?” 他这样焦急不安,让小皇帝心头一跳,赶紧将未出口的话说出来:“皇姐并无大碍,只是左腿受伤,至今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