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徐空月被御医带走时,慧公主坐在地上,眼睛却直勾勾看着那边。她的惶恐忧惧、慌张不安,即便没有言语,也表现得那样清楚。 尽管有些不愿承认,他还是低敛着眸子对小皇帝道:“公主对摄政王受伤一事,深感不安歉意。” 他还记得,徐空月倒下时,公主脸上不自觉露出的惊慌失措,那是一种唯恐失去所有的不安慌张。尤其是当她颤抖着扯住他的袖子时,低低对他说出“救他”两个字时,脸上是一片透明的易碎感。 那一刻,李忧之甚至觉得,需要急救的不仅仅是昏厥过去的徐空月,还有眼前那个惶恐失措到了极致的慧公主。 他对他们之间的过往并不感兴趣,但那一刻却好奇的要命。 小皇帝得了他的准确答案,稍稍解了心中疑惑,却仍是担忧徐空月,带着余连又匆匆去了医所。 而李忧之原本的计划被小皇帝破坏,他心知萧武不会再多说什么了,于是也不打算继续再问。小皇帝前脚出门,他让人将萧武锁进地牢中,便要出去。 只是他方才动身,被禁卫按在地上的萧武却突然挣扎了起来。先前小皇帝过来时,他一直战战兢兢跪在地上,一副唯恐小皇帝拿刀砍了他的样子。 倘若他骨头硬一些,李忧之或许还会敬佩他几分,但如此表现,让李忧之连敷衍他的心情都没有。看也不看他一眼,便要往外走。 然后萧武毕竟是武夫出身,竟强行挣脱了禁卫的押解,朝他冲了过来。 李忧之看似文弱雅致,但手脚功夫并不比萧武这等莽夫差。在萧武扑过来的瞬间,一脚飞踢,便将这个彪形大汉踢飞了出去。 飞出去的萧武撞倒了地牢里摆放的桌子,在地上着实滚了好几圈,才堪堪停下。尘土飞扬中,他猛咳嗽了一阵,在李忧之微微皱眉,躲开飞扬的尘土时,他才压住咳嗽,急切喊道:“李大人不要走!” 李忧之掩着口鼻,眉眼里露出浓浓的不悦。然而身上、头脸沾满灰尘的萧武并未察觉,他只是努力睁开肿胀的眼睛,问道“李大人还未说,先前说我落入到了别人的陷阱,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自认为自己如今的所作所为皆是出自自我意愿,并不曾受过谁人的挑拨与教唆。 李忧之心中生出浓浓的鄙夷,面上却仍是不显,只是幽幽长叹一声,提点道:“萧大人是怎么知道公主会在南山遇险的?” 萧武顿时怔住。他虽然一心想弄死假公主,也曾想过在某处埋伏,杀假公主个措手不及。但他还没来得及布局,便得知慧公主在前往南山行宫的途中遇袭。 他几乎结结巴巴答道:“这……是我手底下的人……探听来的消息。”先前从未怀疑过,可慧公主遇刺的消息,是被小皇帝封锁的,他虽然是御前都点检,但当日并不曾当值,按理是不该知道此消息的。那么他的手下是从何时得知的此消息? 之前从未想过的种种,此时无比清晰在脑海中浮现。他方才始觉自己不知在什么时候,就已经落入了别人的陷阱之中。 李忧之不知是否看出了他的顿悟,仍在不紧不慢道:“萧大人想除掉慧公主,趁此机会主动向陛下请求,前来营救公主,倒是个好办法。” 看似夸奖,实则嘲讽。 不过是匹夫之勇,稍微抛点诱饵便会上当,难怪被人当枪使了还不知道。 萧武不知是不是听出了他话里的含义,整个人颓废趴倒在地上,仿佛一滩烂泥。 李忧之再无兴趣看他一眼,掸了掸身上沾染的灰尘,径自出了地牢。 细柳进来禀报时,皎皎仍倚在贵妃榻上,受伤的那条腿被重新包扎过,搁在踏脚凳上。她身前的轩窗开了半扇,能瞧见蔚蓝的天际。 无论先前还是如今,无人的时候,她总是这样安静。仿佛一棵郊野生长的小草,默默无声,却又坚韧顽强。但往日她身上好歹还能瞧出一点儿人气,但今日则安静得有些过分,不似真人,倒像是以玉石雕就的假象。 冰冰冷冷,没有一点儿人气。 很多时候,瞧着这样的皎皎,细柳甚至会生出她不存在于这个世间的错觉。 细柳很少会有这种错觉,她微微摇了摇头,将这些无聊的思绪驱逐去脑海,而后朝着皎皎屈膝行礼,“李忧之李大人在外求见公主。” 她近来时,皎皎便听到了动静,只是没有回头。这时依旧不曾回头,只是问:“他有何事?” 她的声音很轻,仿佛雨点落入湖面,又似细雨轻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