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他身后。 他已经穿了好多天素白衣裳了,连束发的冠都是全白的,武公侯府中无一人敢劝阻他,任由他如此装束。他也很少离府,闷在房中几乎连屋门都不出,今日难得出来一回,径直来到浮金楼指名要这处雅间,点了一桌子菜,却也不吃,只静静地喝着酒。 因为那一次的经历胡王升每日饮食再也不能碰任何荤腥,哪怕是闻一下都不行。 他养伤时下人还不知道他多了这个忌讳,给他做的药粥里掺杂了些许肉糜,虽然只有一点点,可才入口他便忽然开始呕吐不止,最后甚至呕出血来了。 吓得府上的人还以为郭素刺进他肩头的那一枪伤到了他的内脏。 后来渐渐发现胡王升原来是吃不得、见不得荤腥。 这简直要过和尚的日子了。 此时桌上也皆是素菜。 浮金楼的店主不明白胡大人为何执意要坐在这个位置上,哪怕方才有人,也硬生生在楼下等候着,让他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唯恐使人久等再得罪了这尊大佛,好说歹说才将上一桌的人“请”走了。店主又怕又疑,赵克却知道缘由—— 大人是听说庆云郡主曾来过这里,而且当日就是坐在这个位置上。 胡王升隔窗望出去,此处视野极好,能完整地看到奉都城的长街。 街上的行人络绎不绝,似乎还是过去那个繁华的奉都城,但其实暗藏风云,随时会有外力打破这种脆弱的假象。 他曾经想守护这种繁华。 可直到如今他才知道自己只是个无比自私的小人,再没有那么伟大的念想了。 善兰琼抱着一只匣子呆呆站在浮金楼的楼下。她知道自己不该上楼去,已经在楼下犹豫很久很久了。 胡王升始终不肯见她,原本她都快要放弃了,没想到今日会偶遇他。见他瘦得厉害,双颊几乎都凹陷了下去,也没有注意到自己就在不远处痴痴地望着他。 身上的那件素衣刺痛着她的眼睛。 他难不成是在为窦瑜守孝吗? 多么可笑。 他娶了窦瑜的尸首,将她视作亡妻,人也如同游魂一般。窦瑜死了,可也带走了他的所有“活气”,令他成了行尸走肉。 善兰琼想到现如今母亲与自己的凄惨之处,心中仍压着一口气,一定要当面问问他。裙下的脚已经先于心中所想,迈了出去,她索性一鼓作气快步上了二楼。 离他更近,心中更沉,也更多了几分畏惧。 她喘着粗气,胸前起伏,眼泪仍在不停地掉,看到他坐在那里,不知是委屈还是绝望。 赵克最先发现了她,向她看过来的同时皱紧了眉。 胡王升伸出手欲拿起酒盏时才看到了她,但也只是淡漠地望了她一眼,而后自顾自端起酒慢慢一饮而尽。 他花钱雇人将歌谣散布街头巷尾,借了百姓对天灾的畏惧,促使他们对徐氏上位者生出怨怼,引得皇室动荡,进而使各地起义有了出师之名。 现在如愿了,却又觉得无趣。 任何人都令他提不起兴趣。 善兰琼见他如此漠视自己,抹了一把泪,又向前走了两步,哑声说:“如今……你可满意了?” 胡王升还是没有理会她。 赵克挡在桌前,将胡王升遮住,手慢慢压在腰间的佩剑上,朝善兰琼克制地冷声道:“请你离开。” 他不明白大人为何还要放徐月和善兰琼一命,难不成还在顾念旧情吗?若他可以随心所欲,必要手刃这对母女,以告慰庆云郡主的在天之灵。 胡王升却要他们活着。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