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虽然请帖寄来了,但她真的会去的,却仍旧是在少数。这种联络来往,本来就是同一层次的事情,有些人家递了请帖,就纯粹是递帖子,她要真的去了,才是给人家添麻烦了,只怕别人别的客人都顾不上了,光围着她转了。 有的官夫人喜欢这种众星捧月的场合,但江晚芙不喜欢,也几乎不会去。 她把需要去人的和人不用去但要送礼的挑出来,摆在一边。等她弄好了,外头天都黑了,烛心烧了一截,没之前那么亮了。 陆则还靠坐着,被上摆了那本他看到一半的书,他很安静地看着,似乎看得很投入。 江晚芙抬起眼,看了他许久,才发现他也许并没有在看书,过去一刻钟了,他都没有翻一页。江晚芙收回视线,拿起剪子,剪去一截灯芯,剪子放回桌上时,发出些许声响。 陆则被这声响弄得回过神,循声望去,看见阿芙收拾好请帖,从罗汉床上下来,落了地、穿了鞋,她抬头笑着朝他说了一句,“夫君,我出去放请帖。” 陆则下意识地点头。 她走出帐帘,拉长的影子也一点点消失在陆则的视野里。 这个时候,帐帘外传来一声花瓶落地的声音,砰地一声,陆则心里猛地一跳,面色一凛,掀了被子,径直疾步朝外走了出去。 第162章 阿芙,我们不需要孩子…… 不知道是不是丫鬟粗心,忘了点蜡烛,内室外是昏暗的,陆则一眼从一片昏暗中瞥见阿芙身上的那抹亮眼的牡丹团花,她半蜷缩着身子,一手扶着架子,从后望去,背影纤瘦孱弱,仿佛承受不住一般,摇摇欲坠。 陆则脑子一懵,人却跑了过去,他一把抱住她,声音带着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颤抖,“怎么了?哪里疼?哪里不舒服……” 江晚芙身子不住地往下滑,她攀着陆则的肩,声音微弱无力,仿佛是怕极了一样,哭着叫陆则的名字,“我肚子疼……陆则,我好疼……” “别怕,我在、我在……”陆则稳住自己的声音,他打横把江晚芙抱起来,觉得她在他怀里,轻得厉害,像落叶一样,轻飘飘的。他抱她走到内室,视线内终于不是昏暗了,余光忽的扫过一抹刺目的红色,整个人背后一震,像是被什么打了一拳似的,脑中仿佛有嗡地一声,继而便是一片长久的空白。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阿芙抱到榻上,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慌乱无措地叫下人去喊石仲甫,眼里只有小娘子裙裳处那抹刺目的血色,红得扎眼,一点点蔓延开,血色浸染进锦衾,像他那些夜里做过的无数个噩梦一样。 一模一样。 唯一的不同,小娘子嘴里喊着他的名字,她疼得蜷缩起身子,血还在不断往外涌,裙裳全是血。她仿佛连意识也模糊了,他叫她的名字,摸她的脸,好像都是冰冷的,没有任何回应。 石仲甫抱着药箱,慌忙走了进来,等看见榻上的血,也是整个人一懵,张口惊慌道,“这怎么会——” 陆则听到声音,猛地回过头,起身一把将他拉到床边,双目赤红,神色狠厉,颤声道,“救人。我要她活着,你听到没有,我要她活着!” 石仲甫被吓得不轻,面如土色,膝盖险些软得跪下去。他心里再清楚不过,面前这位卫世子,看着清贵矜傲,实则骨子里就是个疯子,这世上哪有男子给妻子下堕胎药的,倘是感情不合,不想要便也罢了,但他分明爱极了妻子,又要保全她性命,又要打掉她的孩子。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偏偏他疯也就算了,还位高权重,威逼利诱,以重金富贵许他。 石仲甫心里后悔不迭,早知今日,当初他就该咬死不答应,他是替不少妇人打过胎不假,但那是为了治病救人,而非害人性命。他一世以悬壶济世为己任,如今却枉造杀孽,连老天爷也看不过眼,要让他命丧今朝了。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