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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而我就挤在窄窄的屋檐下行进,那点遮挡聊胜于无。刚走到那女人的窗边,门突然就被从里面推开了,我一愣,见她站在门内笑道,雨不小呢,要不进来避避?

    再半条路就到家了,其实淋点雨冲回去也根本无妨。可我闻到她身上有点淡淡的植物香气,裹着旗袍的身体仅仅是往那一站,就让人觉得袅娜。我有些犹豫,朝门内试探着看了一眼。

    她抱起胳膊道,怎么?你还怕进我这屋子不成?

    竟从她的口吻里听出点挑衅的意味,于是我昂起头直视她,有什么不敢?

    我边往里走边小心确认,屋内没有男人。她见我这样,发出轻笑,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

    我点头,又马上摇头,说,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

    你这学生还挺有意思。她走到茶水台边问我,喝水还是喝茶?

    都不喝。我这回摇头摇得很确定。

    她倒没有坚持,果真放下杯子。我俩一人拣一张椅子坐下了。

    房间里也有花香。窗台上是秋海棠和月季,被她侍弄得很好。床上的被褥掀开一角,没人去好好迭它。床头摆了只八音盒。靠墙的书柜里塞了不少的书和一些碟片。梳妆桌上的化妆品实在繁多,我瞧着新鲜,旁边一只浅玳瑁色犀角梳,齿间缠着几根长长的青丝。她今天并没有在脸上涂抹什么,素净是素净的好看。

    她告诉我,她叫虹紫。

    我问是哪两个字。

    她说,彩虹的虹,紫霞的紫。

    我不假思索道,比楼凤好听。出口才觉失言,便怯怯解释,之前还以为那是你的名字。

    虹紫半点没恼,倒是笑得抹眼泪,又道,你这学生是真真有意思。

    她又问那你叫什么呢?

    我答她,陈醉,陶醉的醉。

    她又笑了,说,好名字,比我的还要好听。

    虹紫的话,虹紫的笑,真使我不好意思起来。她安静的笑就有安静的味道,像幅画儿,热闹的笑就有热闹的味道,像窗边的花,让风吹得摇颤。她周遭有一种爽朗的氛围,很轻易就让人疏于心防,而我在这氛围里竟然得寸进尺起来。

    我问她,为什么你要做这个呢?

    虹紫翻开案上的浮雕烟夹,抽出一支来,刚要划火柴,问我,你不介意吧?

    我摇摇头,看她拿火柴擦过磷层,点燃香烟,橙色的火花就在她唇边绽开,云卷云舒。

    那些个臭男人,谁会真懂得欣赏她的妩媚呢。

    虹紫下颌扬起,长吐一口烟,叹道,那我还能做什么呢?

    她看着我,又仿佛并不是在看我,说:这样来钱快,使我养活自己绰绰有余。丈夫死了,我又没有糊口的本事,怎么度日呢?也试过找点正当的活计,可我就是干不了。苦啊,累啊,薪水可怜,晚上回来一照镜子,自己都吓一跳,镜子里的是人是鬼?我捧着脸哭,我不该是这样的,从前活得多光鲜、多漂亮啊。我是没办法接受自己活得不好看的。现在干的这行当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随他们唾弃,各人活各人的。总之我不过待在自己的地儿,养花看书听戏,换了种痛法,倒能多喘口气。

    一时半会儿我竟不能消化这些,只看她说着说着眼里忽有了水光,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她一眨眼那水汽又消失了,仍对我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呢?你又不会懂,宁愿你不懂,不好学我的,讨厌我也很对。

    我忙说没有讨厌她。

    虹紫却突然说你还是赶紧走吧,她起身送客,我也只好站起来。外边雨势未减,她就寻了把伞递给我,我本不想接,可看见那是把靛青色的油纸伞,又接过了。

    撑开伞我同虹紫道别,往回走的路上,雨啪嗒啪嗒打在纸伞面,像谁的眼泪,我不断回想起虹紫,她真是有些奇怪。

    到周末时,我对家人说要去同学家还伞,就又溜到了虹紫那。窗户是敞的,我便放心敲门。门开了,我将伞递给虹紫,问,你今天还想赶我走吗?

    她似乎花了几瞬来理解我的话,然后笑着侧过身,小丫头m.zzWTwX.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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