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王之乱后是圣上留下了你的命,那时他登位不到三日。殿下难道就没想过厂督若真想要你性命,圣上哪里保得住你。” “他留我性命,不过是想让我亲眼看着萧氏气数不存。” “那他带走了太后,却又放过了你。” 萧双宜哑声,她实在不愿承认,靳濯元不止一回替她周旋解围。 就连除夕夜下药那次也是一样,他分明可以以弑君的罪名将她赶尽杀绝,却又此事扣在了都御史俞灏的身上。 但是俞灏也不是甚么好人,言氏贪税的案子,若没有他背弃言凇,从中推波助澜,贪税的污名也不会这么潦草地扣在言凇身上。 谁也没想到那时俞灏已经投靠皇后一族,自他顶替言凇成了都察院都御史就能瞧出其中眉目。 所以萧双宜并不觉得他无辜。 然而想起靳濯元待她种种,萧双宜有些燥郁:“你到底想说甚么?” 也是,你非要将在她心里根深蒂固的奸臣连根拔起,她自然接受不了。这是她厌恶了好几年的人,倘或你告诉她她这几年厌恶错了人,那她赖以支撑的仇恨就会瞬间崩塌,之后想起过往种种,岂非荒唐滑稽? “你不是问我这块于阗玉是打哪儿来的吗?” 陆芍向前一步,撑着她的肩,在她耳边缓缓开口。 那些抓心挠肝的话同清凉的夜风一并送入耳里。 萧双宜倚着墙面,堪堪支撑住自己的身子。 “不可能...怎么会呢...” 然而饶是她一再追问,陆芍也不肯再透露分毫,她自然不恨萧双宜,却也没法忍受她出手伤人。 那伤口再小,也是留下了痕迹。 更何况,伤他之人还是他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亲人。 他甚至不敢言说自己的身份,将幼时的模样偷偷藏起来,大致愈离经叛道,才不会使当下的自己和萧双宜眼中最清贵华然的皇兄重叠。 陆芍迈出慈福宫,入夏之前,昼长夜短。宫变难捱,仿佛过去了好几个时辰。她走在宫道上,抬首去瞧琉璃瓦后的夜幕。 这天分明才暗下来,却有一种旭日东升的姿态。 她阔步往乾仁殿走,步子越走越急,生怕自己去得晚,等不到厂督,还要让厂督找她。 她想早早侯在殿外。 厂督一出来,她便可以扑入怀中,然后告诉他:“我等你许久啦。” 就如那日她去私塾接厂督散学一样。 这一等就等到了淡日朦胧初破晓[1]。 靳濯元出来时,肉眼可见地疲累不少。但他一眼瞧见了侯在石阶下的小姑娘。 小姑娘撑起惺忪的睡眼,提着裙摆飞奔向他,撞得他后退一步,然后紧紧抱住他的腰身。 “不是不让你乱跑?” 陆芍仰着脑袋去吻他的下颌:“我等你许久啦,抱抱我好不好?” 松泉般的笑声自耳边传来,他单手抱起陆芍,让她坐在自己的手臂上。 翠霭开金盘,隐在禁中琉璃瓦后头的天光升熠起来。 陆芍低头去吻靳濯元,沾了荼靡香的乌发遮了大半。 如春风撞面,夏日李瓜。 她想,这样还不够。 还要有秋日香果,冬日暖阳。 四季更替,周而复始,岁岁年年... 连枝共冢。 (正文完)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