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逛得乏累, 才想着来重泽楼歇脚。她双手托着小脸,意味深长地打趣道:“芍芍当真是盯得紧。” 陆芍被她这句话闹了个脸红,端起面前的茶盏遮掩道:“姐姐说甚么呢?” 随后又反思起自己的举动,她不自在地将碎发别在耳后,难不成她表现得这么显眼吗? 裴茹儿笑她道:“我以为掌印是个不好相与的,前脚还血冷心硬地生擒杀手,后脚便敛起阴郁,柔声告知你自己的去处。他大可以说自己有要事相商,迫不得已让你一人留在灯市。可他却将商讨之人、商讨的去处,连着你回府的事宜一一交代,预备妥当。我在汴州这么多年,从未听闻他身侧站过哪个姑娘,更别提待哪个姑娘上心。这样的人,要么孤孑一生,一旦认定了谁,大抵都是头撞南墙,纵使撞得头破血流,也要笑意盈盈地站在你面前,然后同你说‘你能不能喜欢我一些,哪怕只是一点点’。” 最后一句说得极轻,也不知裴茹儿是打哪儿首小曲儿中听来,抑或是从话本上瞧来的。 陆芍愣了一瞬,似是记起厂督说过类似的话。 “芍芍,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 那是她被厂督禁足的头一日,听了这话,陆芍只以为这是他占有欲使然,便没有接过他的话。听裴茹儿这么一说,她鼻尖突然泛起一阵酸涩。心里紧绷的弦稍有松泛。 “可他为甚么要喜欢我呢?” 裴茹儿被她问住,她方才说得那些,大多是从话本里头瞧来的,只学了浅薄的字面意思,说到底也是纸上谈兵,她自己也尚未出阁,哪里能替陆芍分辨。 但是今夜,她却有些蠢蠢欲动。 “大抵是瞧到他的那一眼,便有种落地生根的归属与契合。” 陆芍还是一头雾水,她就着裴茹儿的话细想了片刻,愈想愈觉得不对劲,抬眼去瞧裴茹儿时,只见她双手托着小脸,白腻的雪腮蒸腾起红云。 “谁?周景周大人?” 裴茹儿笑意一僵,慌乱之下不慎打翻了握在掌心的杯盏。桌案上淌着一片水渍,顺着桌沿滴落在裙面上。 “我今日才同他碰面,芍芍休要胡言。” “那便是一眼相中了?” 陆芍接住她的话,眼底顿时泛着熠熠的细芒:“好姐姐,你快同我说说!” 裴茹儿架不住她晃自己的手臂,只好硬着头皮点了下头。但她没有接着往下说,仍将话头引回陆芍身上。 陆芍才记起来重泽楼的目的,动作轻缓地推开屋门,左右探了一眼。未瞧见廊间有面熟之人,才依着福来的话,踱步至楼道转角处的第三个雅间。 屋门阖着,里边的光亮渗出门缝,在地面拉出一道细长的微光。除此之外,瞧不见里头的场面。 陆芍手心冒出薄汗,她向前一步,蹑手蹑手地将掌心贴在屋门上,侧过脑袋,将耳朵贴了上去。 屋里一片寂静,除了低低的交谈之外,似乎没有甚么丝弦乐声。她暗暗松了口气,正打算眯起眼,朝门缝处望去。 下一瞬缝隙洞开,精密大气的玄衣在眼前放大,陆芍半弯着身子,模样鬼祟。 双手半举着,正好贴上来人的胸口。 她脑袋嗡了一声,心口直跳,下意识地想要转身逃跑,然而手脚的动作并不合乎意识,她指尖微蜷,竟荒谬地抓了抓眼前之人的胸口。 陆芍猛地抬眸,对上靳濯元含笑的眼神,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垂着脑袋被靳濯元提了进去,裴茹儿也跟在身后,越过陆芍的肩,正好偷偷望向腰身笔直的周景。 靳濯元体贴入微地给陆芍斟了盏压惊茶:“你来重泽楼做甚么?” 陆芍正四下打量屋内的陈设,发觉里头压根没有她所想的剳客,暗暗松了口气。她随意寻了个借口敷衍道:“我逛乏了,有些饿。” 靳濯元和周景晚间时候都用过膳食,只点了茶水,并未点预备菜式,听陆芍喊饿,便唤来店小二,问她想吃些甚么。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