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莽苍苍,碧山横翠微。 面前的大殿九脊十叁梁,几百年前自也有风光的时候。此时顶上却堆满枯枝败叶,阶前荒草丛生,苔浓露稀。 正堂的柱子却是一棵还活着的紫柰树,正在花发未发之时。主干上雕镂着一支巨大的珠光裳凤蝶,色彩斑斓,栩栩如生,与殿外的破败大相迥异。 这凤蝶脉相分明地蝶翅上,宛然像曾经篆刻着几行词句,又不知道什么缘故,只剩曲牌名醉中天叁个字还缀在其上。 少女抚上树痕,好奇不已,“这首词都写了些什么,值得世家费神把它给和谐了?” “你可听说过莫氏向樽?” 少女显是怔了一下,“莫祖师……怪不得字迹有些眼熟。我不仅听说过他,还练过他的七,那个功法来着。他能从江家本源功夫里另辟蹊径,当真不愧是天纵奇才的一代宗师!” 引路人微微一笑,“莫向樽被称作世家第一邪门外道。你们江家却邪祖师英年早逝,据说也只因殚精竭虑,研究他武功技法之故。” 少女打个呵呵,仰头望天,“还有这种事?我在江家那么些年都不知道。你却能如数家珍,看来你在世家安插的探子,还挺能干的么!” 引路人淡淡道,“谁说我在世家有探子?” 少女挑挑眉,“你没有?” 引路人悠然道,“世家的掌事长老,多已投诚在我麾下,各派掌舵人,也皆是我战略同盟……再遣暗探,岂不是多此一举?” 少女像被呛到了,又咳又笑了半天,突然轻轻道,“你,是说真的,是么?” 引路人微微抚袖,但笑不语。 少女不知怎么便沉默了下来,眉间竟似有一抹悲凉。 引路人向前微倾身,望进少女的眼睛里,叹笑不已,“遏制我的野心,是江家家主才需担心的事,你现在就发愁,是在烦心十几二十年后登上掌门之位,不知如何清扫道路么?” 他离得那么近,让少女生出仿佛他真是触手可得的错觉。逐水受盅惑般地抬起手腕,指尖描摹过他眉眼间仿似黑色火焰催生出的幻萼。 引路人柔声道,“这是在首樽中结出的多骨杜若,很漂亮吧?不过不能触碰过多,会和蔓陀罗般,令人横生幻觉。” 少女蓦然惊醒,指尖滑落身侧,握成了拳。 引路人微微一笑,站直了身体,漫声吟道: 挣破庄周梦,两翅驾东风。 叁百座名园、一采一个空。 难道风流种,吓杀寻芳的蜜蜂。 轻轻的飞动,把卖花人搧过桥东。 少女不明所以,偏头看他。 “被删去的那首醉中天。” 少女在脑中一边回味一边笑道,“世家也太过焚琴煮鹤,不解风情了,不就是借了一下采花贼的梗么!至于就吓到全部毁掉么?下次清明时,倒要烧几本采花贼的地图,给泉下的莫祖师驱驱酸气!” 她一时说得兴起,眉眼间的意气风发,像卸去周身重担,回到了那无所顾忌,胆大妄为的年头……。 站在紫柰树下的引路人,慢慢负起了手。 少女心情轻快的向上吹了吹发丝,猛一抬头,就不期然撞进那人的眼眸深处。 她看到过他各式各样的目光,令男人战栗和恐惧的,令女人想被他占有和玩弄的,然而此时此刻,那凝视间横溢的怜意和惆怅,让人只想被埋葬在他的眸色中,就这样静静地死去…… 乱红盘旋纷飞,少女的心柔软而酸涩,狂乱想道:“他看的不是你,而是对微叁公子,爱屋及乌……。” 花却在此时,落得更急了。 引路人收回目光,随手拈起一瓣花叶,漫声道,“十九殿脂衣柰杀,小心,你的第一道关卡,已经发动了。” 少女身处花萼枝枒旋转的中心,慢慢回过神来,然后货真价实地发出一声呻吟,“阵法?” 引路人眼神暗了一下,柔声道,“天覆地载,鸟翔蛇蟠,用风后八阵图来引破星瞳,这柰杀阵便不难破解了。” 少女呆呆看着他,整个人不像在阵法间,倒像坠入了云里雾里。 引路人望着少女苦恼的样子,忍不住笑道,“江家是阵法大家,可是我班门弄斧了?” 少女苦笑一声,指着自己鼻尖道,“阵法大家里也有不学无术之人,那就是我。” 引路人被她逗笑了,伸手在紫柰树上拗下一根带花的树枝,在地上划出叁个对等的六星芒。 “这是柰杀阵阵眼所在。帝出乎震,相见乎离,你从离雉转震龙,用六爻洐生之数爆破星瞳,再由休门经伤门和景门,复从开门杀出。如此一来,便可破阵而出,将通关玉坠收入囊中了。“ 少女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不可思议地道,“你就这样,直接把答案告诉我?” 引路人安祥地道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