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张宣纸上扫过,顾掬尘一笔工工整整管阁体跃入了她的眼帘。 那字一笔一划,笔力强劲,铁画银钩,如将军挥戟,勇往无前。 老夫人不由自主再次看向对面的僧袍少年。只见他坐姿挺拔,垂腕落笔间,自然雅致,居然是一派大家气度。 老夫人看着书案桌前的沙漏,半个时辰的时间也是不短。姚姨娘被定住不能动,亦不能言了。看着淡然无波的顾掬尘,又看看正凝神看手中宣纸的老夫人。一股莫然而来的惊慌在心中蕴酿开来。怎么回事?她怎么会怕这个乡下小子。不会,决对不会。姚姨娘拼命在心中自我安慰。 老夫人在看到宣纸上的题目就定住了。她是白氏嫡女,自小也是熟读过四书五经、诸学算术的。 这道题目云六也是拿给她看过的,这道数术题目是这样的:有一位著名的数学大师去逝了。他的得弟门生为这位数学大师写下了这样的墓志铭:他的一生六分之一是幸福的童年,十二分之一是无忧无虑的少年。再过去七分之一的年程,他建立了幸福的家庭。五年后儿子出生,不料儿子竟先其父四年而终,只活到了他岁数的一半。晚年丧子他悲痛之中度过了。请问,这位大师到底活了多少岁? 下面有顾掬尘解题的全部过程和答案。是非常明确的八十四岁。而不是云六认为的根本就没有确定答案。 老夫人彻底征住了。这道题,她亲眼看到对面的这个乡下小子几乎只用了几息的时间就算出来。这倒题她是听自己孙子云六抱怨过的。说这根本就不可能知道?这一定是一道无解题。她当时也是这样认为的。童年是多长时期,少年时期又是多长,都无有先人作过明确的规定。这个一个模糊概念的题目,怎么可能有解?可是原来这道题不但有解,还如此的简单呀。 她突然觉得刚才说出的话是不是有点太重了些。如果她真的能…… 时间飞逝间,半个时辰很快就到了。一直站在一旁磨墨的步拂花突然道:“阿尘,时间到了。” “哦,好知道了。待我做完这最后一张再说。” 她慢条斯理,似乎丝毫没有在意玉衡先生身上还扎满了针,似乎也根本不在意他先生的身体。 “小子,你没听到大师的话吗?还不去给我儿拔针。否则……” “哦,否则便要将小子扔去乱葬岗吗?” “……你知道便好……” 顾掬尘漫不经心的说着,慢慢答了题,这才悠哉悠哉的回到了内室去拔针。 云老夫人瞪着这小子,气得手都有点抖,太狂妄的小子。 顾掬尘自是不急。她说的是过了半个时辰可以拔针了。却没说只可以半个时辰。只要金针不挪动位置,再扎半个时辰也是没有问题的。 这回,步拂花隔空帮姚姨娘解了穴道。哎,阿尘太莽撞,得罪了先生后宅之人,后患无穷啊。 姚姨娘可以动了,却没有再次向顾掬尘发难,她也不是真的疯了。此时顾掬尘要给老爷拔针,她就忍她一会好了。她立时讨好地扶着老夫人进入书房里间。一个是玉衡先生的母亲,一个是他的侍妾。虽然玉衡先生现在裸着上半身,但失不失礼数,还是让玉衡先生自己去管好了。云泊只稍稍犹豫了一下,也没有出言阻止两人进入。 老夫人一见到儿子身上那遍布的金针,差点昏过去。但看到玉衡先生眼睛有神,看向她的神情平静,这才稍稍放了心。玉衡先生在看到姚姨娘居然进来之后,眼神冷了冷,再看到她扶着老夫人的双手后,恼怒之色淡了淡。 收针远比施针时快很多。老夫人只觉得,那小子那两只小胖手只在儿子身上拂过,那些金针就不见。然后一片金色光芒一闪,那些刚才还扎在儿子身上的金针就井然有序的停在了一旁的白色纱布上了。 虽然顾掬尘用了麻沸散,整个过程,玉衡先生没有感到疼痛,但这样躺着一动不能动半个时辰,也是不舒服的。玉衡先生一拔完针,就忙在云泊的服侍下穿好了衣服,只微微向老夫人点了点头,就进了最先间更衣去了。 云夫人见玉衡先生行动自如,脸色也正常,也并无不妥之处,这才彻底放下心。由着姚姨娘扶着她向外走去。只是没想到,刚走到外间,里间的就传来了玉衡先生的大笑声,“小子,不错……啊呀。老夫这十多年,就数这回爽快了。小子——小子——”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