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橒晚间还是梳着桃花髻,衣裳换成了入宫穿的红罗长裙。 再看张观业,还是早间的飞鱼服,不过换成了赭红的颜色,头戴一顶乌纱折上巾,鬓角处有几缕细发未能覆盖进去,贴在下颌处飘动,不会让人觉得邋遢,倒是徒添了一丝不恭的风流。 晚宴算是家宴,张观业的几个胞弟早已在席间落座。 宝橒跟在张观业身后朝着最上首盈盈一拜,虽然已经面圣过好几回了,可每次过一段时间再见到万岁爷,宝橒总是不由自主地紧张。 只听上首似是从喉间发出的一声“嗯”,浑厚低沉,宝橒站起身躬身合手也一道落座。 待太子爷携着太子妃到来时,殿外喧哗声四起,两道中气十足的声音。 “大哥腿脚不便,嫂嫂扶着多累......来,弟弟扶着大哥进去!” 殿中的几双眼睛全看向门口,只见一道高大身影搀扶着满脸尴尬的太子爷跨入殿中,嘴里还喃喃着“慢点、慢点”。 万岁爷沉静的脸色似有动容,换了只手支着下巴:“老二有空多带着你这位养尊处优的大哥练练,怎么几天不见又胖了。” “养尊处优”的太子撤回了被牢牢攥住的手,艰难行礼,憨笑着:“爹你也知道我动不了......这样,二弟见天的不见人影,观业年轻火气盛让他去神机营找二弟切磋指点一下。” 谁人不知道信王如今掌管着神机营,太子亲信众多,唯独在军政上被信王压过一头。 看似一派和谐却又夹枪带棒的场景,饶是迟钝如宝橒也觉出些不对劲儿来,信王视线突然转到她身上:“这位是观业的新婚妻子?许久不见了,模样倒是变了这许多啊。” 宝橒皱了眉:王宝柔一年前接她入宫,那时候太子妃身边确实还有一位朱姑娘,在燕京封地时就陪着太子妃了,最近才被接来临安,众人心照不宣地将她视作未来的太孙妃看待,万岁带着张观业尚在平定乌卢,遣了他先回临安找太子商量一些军饷的事宜,而张观业抵达临安城的时候,恰逢庙会。 也是在那个晚上,王宝橒扮着白度母遇上了她这辈子都难以感化的疾苦。 信王说宝橒模样变了许多,不就在暗指张观业另娶她人么? 宝橒平复心绪,站起行礼:“妾叁塘郡王氏,见过信王。” 信王看着面前女子端的是宠辱不惊的样子,撇了撇嘴:“侄媳妇有礼,日后相见的时候还长着呢。” 话虽这么说,可一双眼睛却在张观业与万岁爷身上打着转,抱拳去到大殿西侧落座。 散了宴,张观业被万岁叫住,让去一趟延和殿。 宝橒看着来传旨的公公,端了手打算先行一步去丽正门等候,复又被张观业叫住。 “你且在偏殿候着吧。”张观业负手向传旨的小公公点点头,“杨公公带路。” 宝橒站在偏殿里,怕坏了规矩因而不敢随意乱动,直到宫奴奉上了一盏热茶,突然想到张观业说的“过午不食”,所以在席间并未动筷,只喝了不少酒。 迟疑片刻,宝橒叫住了奉茶的小宫奴:“延和殿可有醒酒姜茶么?劳烦你煮了送去给万岁爷和太孙吧。” 宫奴接过茶盏:“万岁爷论事时,奴们不敢打扰,望太孙妃谅解。” 宝橒恍然,又笑了:“是我思虑不周了。” 看着宫奴端着茶案退下,正殿传来大门推开的声音,紧接着一抹熟悉的高大身影出现在偏殿门口。 “走了。”嗓音有些许沙哑,宝橒合手快步跟上,行进间忍不住打量着张观业的脸色。 坐上马车,张观业早就察觉到这个小娘子怯怯缩缩地偷瞟了他一路,猛然回头,宝橒来不及错开眼神被逮个正着。 “你看我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