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影如飞燕轻掠,在各层檐角之间闪过,映着夜色很快便消失不见。 眼见头顶的人影瞧不真切了,释慧这才停住左腿的抽搐痉挛,在巡卫们的搀扶关切下站直了身子。 “这人一上年纪,腿脚就不听使唤了,时不时地犯犯毛病,唉,难。” 听着释慧这带着无奈的慨叹之声,有人实在不忍: “大师若是身体不适,不若先回去歇息?等到明日送饭的时候跟哑僧说一声,让他上去高台关好窗户。” 释慧闻言忙不迭正了容色: “阁中字画皆是不传世的珍品,若是等到明日,被这高台上的穿窗狂风吹坏了,不管是各位大人还是老和尚都担待不起。山顶风的吹劲儿几位当是知道的,摘星揽月阁矗立上都,四周并无遮挡,这穿窗风可不比那山风小。” 一听这话,诸位巡守皆犹豫起来。 他们奉命守在这里,就是为了护住摘星揽月阁,这十几年都相安无事,若是今夜因此出了纰漏,到时候上头怪罪下来可不得委屈死了? “既如此,那便有劳大师辛苦登阁了。只是您这腿……我等不能随大师入内,拾级之时还望大师多加小心。” “不妨事不妨事,本就该是老和尚分内之事。”释慧摆着手,一脸义不容辞,“一会儿若是再抽抽,我便停下来歇会儿。” 巡守们带着几分同情与敬佩看着正从袖子里摸钥匙开门的老和尚,抱了一拳回到各自的位置重新站好。 - 几个掠身之后,天歌终于飞身上了第八层的飞檐。 为了美观起见,这飞檐修建的时候,越往上越小,以便与旁边的九层佛塔的样子遥相呼应。 诚如释慧所言,飞檐走壁并不难。 真正难的,是越来越小的借力之所,和来自四周的寒冷狂风。 天歌贴着身后窗框,好不容易寻到一个稍微避风的位置,目光还得勉力不去看下方让人眩晕的高度。 刺骨的夜风如刀锥一般扎在天歌的脸上手上,但她却没有丝毫的畏避,也不敢松开半分半抓在手中的窗框 ——如今这样的高度,向下已经不似向上的时候有力可借,她只要松开一点,那便会整个人从高处坠下。 就算她甩出天罗丝借力,可以天罗丝的锋利程度,怕是连檐角木柱都会削断,到时候明儿个上都城怕是都会知道,有个小飞贼在除夕之夜擅闯摘星揽月阁了。 天歌抬头看了一眼,第九层就在她的脑袋顶上,只要再上一层越过流水的瓦当,便能瞧见释慧所说的那扇朝北的窗户了。 咬了咬牙,天歌运气借力,在确定周围无有旁人之时,迎着那已经将她发丝撩乱的夜风,腾身上了九层。 然而当她借着月辉看清楚眼前的景象时,忙不迭侧了身子,没有因为冲击之力直接撞上去。 但饶是她眼疾手快险险扒拉住窗沿,可双腿却失了借力之所,已然悬在半空。 抬头看着上方紧闭的窗户,天歌竭力往上挣了几分,已经将释慧在心中骂了千百遍。 “他娘的,说好的北边窗户大开呢???” 为了保险起见,她临出禅房前,还跟释慧确认了好几遍,免得出现什么纰漏。 当时那老和尚还信誓旦旦允诺决不会记错,可眼前这是什么? “和尚的嘴,骗人的鬼!” 天歌暗骂一声,尽力在周围梭巡可以借力之处。 高台之上风大,手又冻得发冷,她现在这宛如悬空坠崖的样子,若是不赶紧找个依凭之所,过不了多久怕就真的要掉下去了。 好在九层高台虽是最高,但布置却与下方微有不同,窗户边沿也稍宽一些。 借着高阁内的灯光,天歌瞅准了一处位置,估算着距离和力道,忽然将身子如吊钟甩锤一般,以手心为轴,左右甩摆起来。 到得最后一下,猛然一用力,与此同时双手送开,整个人便如离心的甩锤就这么被甩出去,恰好落在先前她相中的那个点上。 夜风从脑后吹来,天歌一点也不敢回头去看,只能一手扒拉住边沿,一手从靴中抽出匕首,沿着窗户的缝隙小心划动。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