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到了最后关头徐将军的右副褚元还是及时赶到了,以维护城内治安的名义掩护李锐和秀知一路躲到了将军官邸, 这才总算不至于酿成新的惨祸。 “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白清嘉大发雷霆,当晚一见李锐和秀知进门便压不住火气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知道来找我们?就凭自己在外面跑,万一被人抓住杀了该怎么办!” 她是气极了也担忧极了、说话时连气息都乱了套,逼得她丈夫不得不默默揽住她的肩膀哄慰,连说了两遍“先别生气”。 李锐和秀知连着经历了两日逃亡,如今真是形容狼狈,前者忍不住点了一根烟死命地抽,后者则一直在低声抽泣,场面着实压抑极了。 “何必再拖累你们……” 李锐疲惫一笑,一张脸几乎全隐没在烟雾之后,混沌的样子总会让白清嘉想起自己英年早逝的二哥。 “徐将军的处境也很为难……不是么?” ——可不是? 赵开成死了,生前一直与北伐军作对,而在外人看来徐冰砚便是与他一党,尽管在南方军开到上海时他也为平息战事做出了很大贡献,可说到底却算不得南方军政府的心腹,一朝天子一朝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上海注定要换人坐镇,而他这位曾为守护一方土地殚精竭虑的巡阅使将军也注定要成为旧时代的牺牲品,他又能怎么保他和秀知?一旦伸手说不定还会遭人诟病、立刻便被拉下马了。 白清嘉也不是看不懂时事、对自己丈夫的处境更是一清二楚,此刻看着躲藏在自己家里形容狼狈的朋友们,心中的悲凉与压抑已经多得快要溢出来了,像是提前看到了某种怆然的结局。 “准备一下,明天我送你们出城。” 一片静默中还是只有徐冰砚开了口,这男人永远沉默寡言,可是许下的承诺却从不会落空——他永远有让人放下心来的本事,尽管所有人都知道他肩上山一样的重负已经快要把他压垮了。 “不行,我们不能把你扯进来,”李锐的眉头也皱紧了,此刻他没有平素在编辑部时的随和滑稽,眼底只有沉沉的正色,“稍后我们便出去联络我们的组织,问题总会有办法解决,用不着……” “出城之后你打算到哪里去?”徐冰砚却径直打断了这番逞强的话,或许因为情势危急,他也难免又展现出了一个掌权者果断强势的一面,“西北?东北?或者武汉?” 李锐不答话了,或许因为他也不知道答案——情势的恶化实在太过突然,他甚至来不及厘清自己的思路;徐冰砚也明白的,此时只默默叹了一口气。 “那就姑且听我的安排吧,”他的语气十分严肃,“明天出城之后我会派人先送你们到西北去,过一段时间再作打算。” 顿一顿,又意义颇深地补充:“倘若你有其他朋友,也可一并带上。” 这话…… 莫不是要救所有被困在城中的……? 这当然是好极了,毕竟如今北伐军连中原都尚未整个拿下,遥远的西北自然更是鞭长莫及,他们去那里暂且避避风头也算稳妥——可…… “……你就不怕引火烧身?” 李锐眉头紧锁地盯着徐冰砚问。 “万一他们知道你跟我们有牵连,那你……” 担忧的话的尚未说完,官邸大门外便忽而传来一阵令人惊惧的敲门声,满屋子人的心都提了起来,褚元第一个去外面探了动静,回来的时候面色凝重,说:“是他们的人。” 他们…… 白清嘉心头一跳,不知何故忽而想起了多年前在租界里护着二哥和他身后那群革命党躲避军警搜捕的旧事,那个夜晚也和此刻这个一样黑一样深,只是门外站的却不再是绝不会伤害她的他了。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