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意。 这样拼命的日子又持续了一阵,到二月十九日她生日这天,总算完稿。 她很高兴,看着书桌上厚厚的稿件心中只感到无限的满足,她想不到比这更好的生日礼物了,尽管只是自己送给自己的。 唯一可惜的是乐极生悲,大概因为工作完成后她的气猛地松了,此前身体和精神积累的疲惫便一股脑儿爆发了出来,于是莫名其妙地生了一场病,当天午后便发起了高热,人的意识都有些模糊了。 她打算上床好好睡一觉,也许醒来后就会舒服一些,这样到晚上她就能有力气回家一趟了——生日么,总还是要跟家人一起过才好的。 可她刚躺下门口就响起了敲门声,她怕会有什么重要的事,遂仍坚持撑起身子去开门,却见门外来的是俄文科的孟柯,她手里也拿着一沓稿纸,大概是她自己写的小说,准备要拿来给她品评的。 她努力想招待对方,奈何她的病容实在太过显眼,以至于孟柯一眼就发现了不对劲,伸手一摸白老师的额头又发觉烫得惊人,当下便大吃一惊,随手搁下自己的稿纸,说:“老师怎么病得这样厉害?看过医生了么?有没有吃过药?” 那时白清嘉的意识已然有些朦胧,恍惚间只摇了摇头,耳中依稀听到孟柯说要带她去医院,她想推辞,口舌却已有些不听使唤,最后竟被一个年轻的学生做了主,搀着她直接走出了宿舍;外面不知何时已下起了大雨,孟柯去寻了一把伞,又带着她坐上黄包车去了医院。 可巧,正是她父亲原来作名誉董事的仁济医院。 她还记得白家鼎盛时的光景,每回家人有个头疼脑热来看病总能得到最优厚的对待,海伦护士长的手是很温柔的,尽管的确有点小小的粗糙,可它给她打的针似乎总没有那么疼,会让她感到难得的安慰。 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她不再有独特的身份让人家把她当成贵宾接待,即便外面下着寒冷的大雨也只能硬生生地受着,甚至她们还看到医院门口停着几辆威严的军车,一群配枪的士兵牢牢把守着医院的大门,不允许任何人出入。 军人……? 她愣愣地、有些回不过神,耳中只有大雨瓢泼的声音,和孟柯一起挤在伞下,左半边的身子已经整个淋湿了。 孟柯皱着眉,想走上前去问问情况,守在门口的军警却很强硬地把她们挡在了外面,十分强横地说:“今日仁济不接病患,到别处去吧。” 这阵仗可真大。 诚然沪上贵人如云,也不乏那排场大的喜欢随处清场,凡所到之处必须清清静静,一个闲杂人都不许有——可寻常的显贵人家最多也就是包下一室一层,哪有人如此霸道将整座医院都占为己有?还派兵将附近围得水泄不通。 会是……他么? 白清嘉愈发恍惚,心中却感到几分好笑,想着那男人也终归不能免俗,落魄时怎么都好说,如今一朝青云直上便也学会了铺张招摇——怎么,这样的行为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么?它能让你品尝到权势和财富的甘美么? 她有些轻蔑,甚至都不探究里面的人究竟是不是他便早早给他定了罪,心中的疲惫因此而变得更加强烈,她已不愿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遂拉了拉孟柯的手,叹:“没关系,我们去别家吧……” 第96章 走廊 “你病了?” 她的脾气真是被磨没了, 若搁在以往怎么会这样容易妥协?现在却很容易就可以让步、低头,大概是因为察觉了自己的渺小,因此跟谁都不愿起争执了。 孟柯却不像她, 年轻的学生总归还有几分意气, 何况她也担忧她白老师的身体, 此时即便面对背着枪的士兵也不肯退缩, 同样强硬地跟对方争执:“不接病患?上海滩哪家医院有这样的规矩?权贵的身体是身体,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今天我们一定要进去求医, 你们还要开枪杀人不成?” 一连几句反问真是咄咄逼人,如此大的气势令那个挡人的士兵也有些措手不及,大概没想到一个看着文文静静的女学生会有如此大的胆子,正要掏出枪来让她知道知道厉害, 医院里却阔步走出一个人来,语气很不耐地问:“闹腾什么?打扰了将军们你们谁能负责?” 那人生得一张清秀干净的娃娃脸,肩章上的星星亦比原先多出了不少, 赫然正是张颂成。 门口的士兵们一见他便立正敬礼, 肃声唤了一句“左副”,他却只看着白清嘉, 神情既是意外又是惶恐,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