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一迟疑,终是走了过去。 春兰无意间发现了顾希言,脸色微变,忙打招呼道:“顾府丞,您有什么事吗?” 顾希言身形高大,眉眼冷峻,视线扫过的时候,给人无形的压迫感,韩沐亦觉得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被抓到一般,唯有沈琼英面色如常。 顾希言看向韩沐:“很快便要到金陵了,这次要带到府治的公文,烦请季安去整理一下。” 韩沐与顾希言是同年,只是名次靠后,是同进士出身,出仕后自然捞不上清贵的官职,只好沉沦地方做个杂吏。韩沐在福建延平府任推官时,与时任同知的顾希言相识,从此一直的他手下做事,这次得以升任应天府治中,顾希言也出了不少力。故而对于他的吩咐,自然是无有不从。只好悻悻地起身走开了。 顾希言又看向春兰。这一次,不等他开口,春兰便急急道:“很快要到金陵了,姐姐的行李还未收拾好,婢子先退下了。”言罢也不看沈琼英,竟是一溜烟走掉了。 船头便只剩下顾希言和沈琼英两个人。 顾希言直入主题:“你所乘那艘淌板船,是被人做过手脚的。” 沈琼英面上并无太多意外,沉声道:“多谢顾府丞提醒,我也预料到了。” 顾希言怔了一下,微微皱眉:“你这是招惹上什么人,心中可有数?” 沈琼英毫不介意地笑了笑:“也无非是那几个同行,竞争不过我,年年都要做些手脚,我也早就见怪不怪了。” 看到沈琼英心中有底,顾希言松了口气,却又莫名有些失落。她真的变了,曾几何时,昔日天真娇憨的少女眼中亦有了世故与决绝。沈琼英在他生命中缺失的这十年,她的经历,她的痛楚,他无法参与,亦无法分担。 顾希言还记得沈琼英十二岁生辰那天,沈家老幼皆有礼物相赠,沈均益送给她一个鲤鱼形状的泥叫叫,而自己走街串巷,花了好大功夫为她寻来一盏兔子灯。 沈琼英十分喜欢那盏兔子灯,一直拿在手里不肯放开,还和顾希言约好,来年上元节要一起去坊间看灯。 那日晚间吃完母亲谢小鸾亲手做的生日面,沈琼英发出满足的喟叹:“要是爹娘、小弟还有顾哥哥陪着我,天天过生辰就好了。” 顾希言随手弹了弹她的额头笑斥:“异想天开,你未免也太贪心了。” 是啊,圆满总是奢望,总归是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可与人言者无二三。 “顾府丞。”沈琼英的声音似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打断了他的沉思。“很快便要到金陵了,感谢您一路的帮扶照顾,我们就此别过,唯愿顾府丞今后仕途顺遂,所愿得偿。” 所愿得偿吗?顾希言自失一笑,慢慢靠近了沈琼英。 第5章 桂花鸭 松茸烧口蘑 桂花白卤…… 却听顾希言沉声道:“沈小姐如今已是醉仙楼的掌柜,想来应该所愿得偿了吧。” 沈琼英愣了一下,内心涌上无限感慨,顾希言却已转身离去。 返回金陵后,沈琼英约好友叶芜在家中小聚。 叶芜是金陵明月茶坊的女掌柜,父亲叶景天是苏州人,原做过一任知县的,家中饶有资财,可惜父母早逝,同父异母的兄长容她不得,做主将她卖给常州盐商为妾。叶芜本是烈性女子,竟于娶亲途中逃了婚,并一纸供状将兄长告上官府。 原来叶景天在世时,曾做主将叶芜许给世交子弟王凯丰,可惜两家尚未成亲,王凯丰便得急症去世了。叶景天去世后,叶芜的兄长利欲熏心,不认这门亲事,执意将叶芜改嫁。 叶芜状词上说:自己原遵父命嫁与王凯丰,即使王凯丰去世了,她亦立志守节不嫁,兄长受了盐商的银两强迫自己改嫁,是为不孝不义。 此事原是叶芜占了正理,当地长官接了状子,便断了叶芜与盐商的亲事无效,并派差人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