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剧烈挣扎致使铁锁链发出阵阵摩擦着的响声,合着长野健次一声短促的笑,透着极度的阴寒。 “你交代或是不交代,在现在来看,意义已经并不大了,我只是想问你,还有没有想要保全的人?” 长野健次凝眉而视,阴恻的眼眸深如寒潭:“比如说,黎穗之?” 谭正诚咬紧了牙:“她和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关系,也不知道我具体的身份。” “很好。”长野健次赞许地看着他,伸手紧攥着他的下颌,逼他张开嘴。 下一秒,他径直从腰间抽出一把刀,刀刃锋利,手起刀落,割下了谭正诚的舌头。 变故来得太快,黎曜因甚至来不及阻止,待看清他想要做什么已经太迟了。 他冲上前去,一把握住那把带血的刀子扔在了地上。 谭正诚的喉间迸射出一声声凄厉的哀鸣。 黎曜因脸上勃然变色:“你做什么?!” 长野健次回过神来,不解地看着黎曜因:“黎长官,我是在帮你。” 黎曜因连忙去查看谭正诚的伤势,汩汩的血止不住地从口腔向外淌,谭正诚痛得面部扭曲异常,浑身颤抖,锁链几乎无法捆绑住他。 黎曜因一把拉开审讯室的大门,快步走向外面:“来人!叫医生!快!” 喊声起得突兀,老陈浑身一哆嗦,眼神不由自主地向里张望,这一看不要紧,登时吓得半死,咯咯地咬着牙。 他刚要迈着那两条早已不听使唤的腿去叫军医,长野健次一抬手,制止了。 他眸色深沉,再度迫视着已经面色煞白如纸的谭正诚:“谭正诚,长期以特工总部行动处第二行动队队长身份作为掩护,实则为中共地下组织安插于七十六号的间谍,代号白鸽。上线青渠已被处决,下线暂且不明。” 长野健次缓缓合上手中的文件,招了老陈进来,冷声吩咐:“身份已核实,带下去吧,和这一批次抓捕的共同执行枪决。” 老陈低头称是,又招呼了几个人,将谭正诚从刑讯架上弄了下来,连拖带拽拉着他关进了地下的禁闭室。 尘埃落定,长野健次拾起手边的那块毛巾,沾了些水,细致地擦了擦手上沾染的血。 见黎曜因还站在门外一言不发,他主动走过去,语气轻松:“审完了,黎长官可以写报告了。” 黎曜因没说话,脸依旧绷着。 长野健次一笑:“黎长官一定是想问我为什么非得割他的舌头吧?” 他松松手腕,靠近他耳廓一些,低声道:“不能开口说话的人,才最可靠。” 黎曜因眸色冷了几分:“穗之和这件事情没有关系。” 长野健次又恢复成了那副漫不经心的态度,嘴角始终挂着一抹笑:“放心,牵扯不到她。” “我需要你相信。”黎曜因略微前倾,一字一句。 “相信,我当然相信。”长野健次似乎颇为认真,嘴角笑意越来越浓,“她是我的未婚妻,我怎么会怀疑她?” 黎穗之有很久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 那是一种什么也无法抓住的感受,漫进骨子里,近乎虚无一般的无力。 像溺水,又似自高空坠落,弥漫的恐慌在空气里四散,身体仅凭一颗砰砰跳动的心脏驱使而茫然奔走。 骤然紧缩的氛围,像一团浓稠的雾气,缭绕而堵塞,寻不到头似的。 今日是谭正诚被处决的日子,枪声似乎响了,又似乎没有。 她呆愣愣地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看着天空中成群的鸽子一圈又一圈地飞过。 暮色渐起时,它们还会再回来,黎穗之知道。 可那只白鸽,却再也不会飞回来了。 她曾哀求过黎曜因想再见谭正诚最后一面,可黎曜因没有答应。 她明白,她没有任何可以同他见面的身份与立场,他们的身份始终都应该是一个谜,是不可与外人言的绝密。 黎穗之缓缓地垂下了头,有温热的眼泪流下来,她以手掩面,轻轻地哼唱起了那首送别。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断断续续的哽咽中,她泣不成声。 她犹记得,那天的轮渡,缓慢地停靠在了香港码头。 而后,他问她,你愿意和我去一个新的世界吗? 她那时一心只想逃避,离开沪上,随意去哪里都没有所谓,于是她答应了。 她跟着他,去到了那个他口中的新世界。 在那里,她感受到了一个与沪上的纸醉金迷、醉生梦死完全割裂的世界。 在那里,她彻彻底底地懂得了他们日以继夜心心念念守护着的誓言与信仰。 从拥有代号“风铃”的那天起,到现在,她从未后悔。 以至于很久很久以后再想起,也只觉庆幸与荣光。 与有荣焉。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