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完花,她载着女儿驾车直奔昌化。秋风从敞开的车窗吹进来,草地绿茸茸,树叶是金色的,公路两边像金绿相间的丝带,副驾上的茵茵美滋滋地摆弄桔梗花。 茵茵八岁了,对“祭拜,上坟”的意义似懂非懂,不像平时郊游那么欢快。 杭州离昌化镇并不远,上午就到了,她停在路边,边喝水边休息,茵茵兴致勃勃地摘路边的野花,等杜姗姗一家三口到了,再开进镇里。 大伯家已经热闹起来,杜国志两口子和杜英山一家三口刚刚到了,聊天的聊天,做饭的做饭,几个孩子在院里玩耍。 伯母鲁凤玉瘦了不少,精神还好,和陈秀英说着说着抹起眼泪。杜国志正和侄子杜鞍山的长子杜文奇掰腕子,满是皱纹、伤口的黝黑手掌和两只白白嫩嫩的小手相持一会,前者手一松,小孩子就欢呼起来“我赢了我赢了”。 杜莹莹招呼堂哥堂姐,又叫一声伯母,吃力地把两束雪山似的鲜花抱进庭院,杜芳芳看见了,打开水房门,“放这来”。 鲁凤玉“哎呀”一声,“茵茵长高了,我们莹莹也越来越好看了。”又说:“弟妹,你比我有福气,看你这家一个个的,一个比一个有本事。” 陈秀英念叨“儿孙自有儿孙福”,拉着茵茵,“也不看看外婆来,我看看,是长个子了,大姑娘了。” 鲁凤玉笑呵呵地,压低声音,“以前看着像她爸,现在张开了,也像莹莹,瞧这眼睛眉毛,随你。” 陈秀英看看茵茵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又看看和堂姐坐在一处的小女儿,想抱怨,又咽了回去,“想外婆不想?外公外婆可想死你了。跟外婆说,暑假去哪里玩了?” 自从外婆家的事发生,茵茵心里和外公外婆不太亲近,不过今天来都来了,老老实实地答,“去了海边,还去郊区摘西瓜和草莓。” 说起西瓜,杜鞍山在院里支好方桌,拎来两个绿黑相间的大西瓜,咔嚓切开,削成薄片分给满院的人,很甜。 “你瞧着啊,当着人的面,演得好着呢。”庭院角落,杜芳芳怎么看嫂子黄亚玲怎么不顺眼,“背地后,对我妈横着呢,说一不二的。” 婆媳矛盾嘛,得靠男方维持/周旋,一旦男方不给力或者懒得管,就靠自身战斗力了,杜莹莹面无表情地咬一口西瓜:上一世,伯母鲁凤玉打不过儿媳,拉女儿助阵,杜芳芳和嫂子吵得不可开交,不但没落到好,自己还离了婚。 “璐璐呢?”她岔开话题,从背包取出两罐护手霜,“我给她带的。” 日本资生堂的,百十块一个。 杜芳芳是识货的,“小孩子哪那么娇贵。”又说:“跟她奶奶买菜去了,一会跟她爸爸过来。” 饭香飘满庭院,杜芳芳丈夫韩伟民才露面,茵茵低声欢呼,和韩璐璐拥抱在一起,把新摘的花送给她--五一假期,两个小姑娘已经很亲密了。 下午一家人叠纸钱叠元宝,备好香烛,整理衣物,做大伯生前喜爱的饭菜:鲁凤玉和陈秀英买菜和面,杜鞍山拎回半扇猪肉,在厨房咚咚剁馅,不一会儿便满头大汗,杜英山上去替他。 这么严肃的场合,孩子们跟在父母身边,挤眉弄眼的,谁也不敢大声。茵茵也拿着饺子皮,学着妈妈放一些馅,两只小手一捏,一个歪七扭八的饺子就托在手心。 杜莹莹接过来,加工一下,也像模像样了,放在案板上面。 无意抬头,对面姜佳也在洗水果,和杜莹莹目光一对,就翻着白眼移开视线。再看看杜英山,一整天了,没看过她这个当妹妹的一眼。 神经病,杜莹莹想。 饺子一锅锅煮出来,晾凉放进干净食盒,之后是八宝饭、煮羊腿,还有老人爱吃的糕饼。 天一黑,杜国志便疲倦地挥挥手,“歇吧,明天早起。” 像去年一样,各家住进独立厢房,韩璐璐舍不得茵茵,“三姑三姑,妹妹跟我走吧,明天和我一块回来。” 杜芳芳也邀请小客人,“茵茵啊,跟姑姑走吧?姑姑家有好吃的。” 杜莹莹是无所谓的,茵茵想了又想,却说“我陪着我妈妈”,韩璐璐只好失望地跟着爸妈走了。 房门一推,杜姗姗拿着几个小本子进来,风风火火地,“妈说了,每人一本《地藏经》,明天供在大伯坟上;《金刚经》是镇宅的,回家请一尊菩萨,摆个香炉供上,你一个人,住的踏实。” 杜莹莹愣住了:上一世,父亲病重,母亲病急乱投医,四处抄经拜佛,磕头无数,没能挽回父亲的命。等她自己病倒,右手瘫了,经也抄不成,躺在床上左手翻经书,喃喃念诵。 现在才2011年啊?父亲没大事啊? 她有点迷茫,翻开最上面的《地藏经》,果然是母亲的字迹,歪歪扭扭的,却没有错字遗漏,一行行用尺子比着,显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