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知越失神般看了很久,最后视线落在地面那一圈轮廓灯带上,讷讷地提问:那代表着赤道吗? 霍燃就笑,目光里隐约有些怀念:我第一次走进这个房间时,问的也是这个问题。 我妈说是,我爸说不是,我很迷茫地回头看他们,结果他们俩对视一眼,又变成了我爸说是,我妈说不是。 最后我妹一锤定音,非说这是天使的光环。用成年人的语言翻译一下,勉强可以命名成行星环,听起来好像比赤道要浪漫一点。 陶知越跟着笑起来,那这里就不能是地球了,是土星吗?还是木星?天王星? 我一直管这里叫土星,毕竟土星环最有名。 所以你的心愿是在家里藏一个土星吗?陶知越感慨道,这真的朴实吗? 听名字就知道,土星当然很朴实。 霍燃开了个玩笑,又正经道:其实我只是想要一个足够大的书房,最后变成了这么宏大的土星图书馆,也出乎了我的意料。 可能是因为那时候我总说要出去环游世界,有段时间天天看地理画册,上课都不怎么专心了。 那天站在这个位置,面对着满屋子的书,我爸跟我说,世界就在这里了,先见这些,再去见更大的世界。 后来其实过了很久,我才明白这句话。 如果没有在书里读到过生命的奇妙,没有亲眼见过放大了无数倍的舟形藻,那我不会见到海底的叶子和显微镜下的船,也就不能像那天一样,用我的某一次浮潜经历,试着举例告诉你世界的浪漫和神秘。 陶知越喃喃道:所以这里改变了你的命运,让你成为了现在的自己。 也许要更早一点。 霍燃想了想,走向书架上一个透明的方形玻璃罩,里面放着一个黑色的天文望远镜,看起来已经有些老旧。 那是我的五岁生日礼物。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那天我爸本来是要给我买一套讲理财的启蒙书,慢慢培养我继承他的衣钵。结果在去商场的路上,他看到了一场突降的大型流星雨,临时改变念头,买了天文望远镜。 说着,霍燃从玻璃罩旁的书堆里,翻出一个文件夹。 听他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能在一瞬间改变他主意的流星雨,该有多么壮丽。 后来我搜集了很多那一天的报道和照片,想要见一见那场对我来说至关重要的流星雨,可惜它来得太过突然,没有天文预报,又转瞬即逝,留下的影像资料很少。 于是我甚至一度觉得,那是一个特别为我降临的奇迹。 文件夹翻开,透明的夹层里整齐地收纳着一些报纸与照片。 泛黄的报纸上印着墨色的夜空,黑白版面里,大片坠落的流星显现出明亮的白色,拖曳着模糊的长尾,宛如梦境。 陶知越看到这幅画面的时候,心脏忽然重重地跳动了一下。 他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亲切和熟悉。 在这个世界的二十年前降临的流星雨,他明明不应该见过。 霍燃笑道:是不是感觉很神奇?一个意外的天象,一念之差,可能就会改变一生的命运。 嗯,如果不是一念之差,也许那天我不会去加你留下的联系方式。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的我真的很傻,像个老年人。 陶知越也在回想,一直以来,他接受了穿书后获得新生这个既定事实,却好像从来没有想过原因。 人死本该如灯灭,为什么他却能来到一个全新的世界? 为什么是这本书里的世界? 他不看小说,除了工作就是睡觉,那一阵项目出了问题,每天都很忙,忙到偶尔会胸痛和心悸,他想过要不要请假休息几天,但又想把年假攒起来,留到下个节假日再用,这样可以回家多待一段时间。 那天晚上陶知越十点半下班,已经是这周里最早的一天,园区周围堵成一片,打车软件上排到了两百多号。 所以他决定绕开人流,脑海里一边想着明天要实现的需求,一边往外走了两公里路,赶上了最后一班地铁。 地铁上人不多,陶知越随便选了一个空位坐下,有些茫然地望向前方。 对面的乘客低头握着手机,飞快地在触屏上打字,手指灵巧地挥动着。 他呆呆地看了一会儿,觉得自己也应该玩会儿手机,打发无聊的时间。 垂在身侧的手,距离裤袋里的手机,大概只有几厘米远,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动不了。 明明坐着,却好像更累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