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阿四瞧着曾、姚二人瞠目结舌的模样,忙挂了个喜遇故人的假笑,拱手道:“此事说来话长,回头再叙与曾公子与姚娘子听。” 不过是一句话的工夫,这刁滑货色,已觉出另一份古怪。 院中其余女眷想来骤遇火情,面有仓惶之色,只姚欢,神态瞧着说不上慌乱,衣着却似有不整,发髻更是乱蓬蓬的。 张阿四先压了琢磨参研的心思,眼珠子转向曾纬搀扶着的雍容老妇。 好气派的大袖衫,火光中,满头珠翠亦更觉耀眼。至于容貌,曾家四郎就像与她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位可是魏夫人?夫人莫惊,朝廷素以潜火为重,支给犒赏。属下的人,定会全力扑救,请夫人先领着家眷出府避避。” 魏夫人瞧出来眼前这个目露精光的年轻军头,与儿子和姚氏都熟识,怕他觉察出什么,遂拿出诰命夫人的气势,端然道:“今日来舍弟院中小游,赏石观花,不想险被火情殃及。有劳你和诸位勇卒了。老身留个家丁在此,其他人随老身回城西府中。对了,小军爷,你是此一厢的?贵姓?” 宰相夫人一品诰命,张阿四忙拿出哈腰的姿态,恭敬答道:“小的姓张,名儿就是贵府公子所唤的,叫阿四。小的刚从西面骁毅军调来本厢坊。” “好,老身记下了,明日嘱人给小军爷送些酒水果子去坊所。” 跨出院门的当口,魏夫人尚在犹豫,要不要放落长辈的身段,主动招呼前头步履匆匆的姚欢,让她跟着自己的马车回她那容身的小店去,一路上恰也好安抚安抚她猫儿炸毛似的情状,交待她几句合宜的话。 不想姚欢仿佛当身后一票人不存在一般,头也不回,提了裙子,几乎小跑着往巷外奔去。 魏夫人冷哼一声,侧头睨着儿子,讥讽道:“你真以为,世间女子,都如张玉妍一般,稀罕做你曾家男子的外室?” 曾纬像霜打了的茄子,只低声道:“母亲,我们快上车离开此地吧。” 待马车越过救火的人群,安然驰到街上,曾纬倏地撩开车帘,还试图去寻找姚欢的身影。 无果后,他垂头丧气地向魏夫人道:“儿子今日,分明是有把握,她会欣然依从,才……儿子令母亲也难做了。” 魏夫人瞥了一眼缩在车厢角落中的晴荷,以及自己另外两个贴身婢女,淡淡地回复儿子:“我既今日出面,就是做好为了你要的里子、不顾自己面子的准备。我一个深宅老妪,教她看轻了去,有什么打紧。倒是你,既然为了前程,能与你阿父都翻脸,又正值举告宣仁与王珪、恐怕惹得元祐旧臣侧目的时候,最好莫再去沾这个姚氏了。你若真惹恼了她,她去开封府告你,你不想要你那大有作为的台谏官职了?” 曾纬沉默不语。 魏夫人叹口气道:“你今日仍是去住在国子学里,不回府?” 曾纬还是不说话。 “不回就不回吧,待襄园太平了,你搬进去,晴禾去伺候你。大不了,我问你舅舅,将那宅子赁下来。你在里头娶妻生子,与你阿父老死不相往来,也无妨。” 第253章 日子还得过 买卖还得做曾布一身石青道袍,靠在海棠院正厅的圈椅里。 海棠院的这对圈椅,是曾布被朝廷起复、重居要职后,特意命外甥王斿,从南边老家请来木匠打造的。 椅子所用的楸木并不名贵,那从椅背至扶手如行云流水般的一圈,让坐靠者不仅能搭手,还能将胳膊架在一个最为舒适放松的角度。 木匠在府里,只打造了这样两把椅子。 此前,曾布的长子曾缇,好奇既然将木匠千里迢迢地请来,为何不干脆打上几十把,不只母亲的海棠院,父亲的主院里也备上些。曾府又不是出不起木料钱。 曾缇的爱妾芸娘对他说,你怎地不晓得父亲的心思?年近四十的曾缇想了想,终于懂了。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