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音刚落,做完搬运工的邵清回来了。 “哦,这是今日顺道拿来,请姚娘子过目的点心。” 邵清说着,从匣子里拿出一支毛笔。 众人细看去,那竹制笔管上白森森的,却不是羊毫,而是一坨丝缕分明的面酥。 邵清道:“我去吃了城西奶酪许家做的点心,又问了善用酥油的胡人朋友,与家中婢子试了几次,这毛笔酥,总算有了些模样。姚娘子,毛笔酥其实说来也无甚稀奇,你只需将麦皮子稍稍醒一些,裹入酥油,来回擀压,切成两寸见方的皮子,叠在一道,再擀压。如此反复,那麦皮看着寻常,其实里头层层叠叠。你捏成笔尖的形状,入锅里炸了,它自会变成可以乱真的羊毫笔头模样。” 邵清又拿出一个小瓷盒子,揭了盖子道:“这是饴糖,加了胡麻粉同煮,所以是黑的。毛笔酥里头只有麦香**油香,却无酸甜辣咸之味,吃的时候可蘸这糖浆。” 姚欢叹服。 邵先生简直就是个行走的维基百科。 毛笔酥,是她穿越来前,在现代的时空里,吃过的网红小吃。姚欢作为南方籍烹饪爱好者,制作面食酥油类的技术,一直有短板,她并不知道那种毛笔酥怎么做出来。 她那日接收苏颂嘱咐邵清送来的第一架烘豆机时,不过提了一句,来吃早膳的都是文官,若点心做出几分书卷雅气,是否更能拢住客人,比如把开封常见的酥油鲍螺做成毛笔的模样。 不想邵清竟试制成功了。 上回去西园做席面,就得这位军师指点,此番军师又立功了。 桌上留着姚欢方才端来奶壶和咖啡的粗瓷盘,邵清提笔蘸了饴糖,在盘中写下“新琶客”三个字,与真的湖笔徽墨的书法自不好比,但瞧着也不算歪斜无状。 徐好好莞尔道:“当初我在风荷楼弹筝,见多了官人们一吃东西就要题诗作词的情形,姚娘子的早肆里卖这毛笔酥,官袍郎君们吃点心前还能寻些趣旨,得佳句一二,娘子的生意岂会不火?” 徐好好边说,边觑向曾纬一眼。 这玉面公子呀,此刻的面色,瞧着却比那蘸毛笔酥的芝麻糖浆还黑。 第177章 宣示一下对她的主权 父亲的首肯所带来的好心情,没澎湃多久,就偃旗息鼓,让位给了烦躁与隐忧。 曾纬越发意识到,只要自己一日没将欢儿娶进门,这姓邵的小子就一日不会消停。 念在他如今与苏颂和苏迨走得近,当着姚欢,曾纬还是给他三分薄面,赞几句毛笔酥好看又好吃。 但得尽快与他,将话挑明了。 几日后,曾纬从国子学踱到太学,找到姨父蔡荧文。 “姨父,今日汝舟可在塾学?” “在,在,辰时我送去的。” 蔡姨父搬回沈馥之那里后,人逢复婚精神爽。 看到一表人才的准外甥女婿,精神更爽。 曾纬道:“今夜我在遇仙楼有个诗会,此去东水门乃顺路,我也许久未见到汝舟了,不如今日我去接他,带他逛逛年货摊子,玩耍半个时辰便送回姨父姨母处,我再去那诗会。” 蔡荧文自是满口答应。他心中感慨,欢儿运道真不错,四郎这般有人情味儿的好孩子,满开封朱紫人家的公子哥儿里,也找不出第二人了吧。 未时末,按着蔡荧文的指点,曾纬进了抚顺坊。 曾纬自小就接触京城的贵胄子弟,他对于年轻男子的风仪作派,尤为敏感。 从当初第一眼见到邵清时起,曾纬就觉得此人,不太有小门小户的寒酸样儿。 后来的几回照面,曾纬更是发现,即使站在苏迨身边,或者与苏颂交谈时,这姓邵的小子,从气度到言语,竟都不落了下风去。 就像一幅画中,若苏颂如横亘远山,苏迨如近处松竹,那么邵清则是那一江烟水,看似谦逊的留白,实则清朗疏阔,不是画上那些杂草砾石的分量能比得。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