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州与大宋君臣的距离。邵清发现,空间上的优势只是浅表。 他尝试了解决她的家产困境,他收了她的弟弟做学生,他为她的谋生之计出谋划策,这桩桩件件,行事过程中,他都在精神高度集中地观察、揣摩她的回应。 然后,邵清不得不有些沮丧地承认,这女子,与自己,还真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做派。看来,她日渐恢复的,只是好好活下去的念头,哪里就能真的抛却她曾经的那位深闺梦里人? 加之叶柔那颇有些激进的试探,引发邵清的警惕,恐怕给姚欢惹来麻烦。盗取神臂弩营造法式的事又箭在弦上。 一时之间,邵清觉得自己,仿佛将章写到一半忽地断了章法,守着纸笺枯坐整日也憋不出半个字来一般,很为如何继续稳妥地追求这女子而烦躁。 快些办成养父交予的差事,再全力以赴为自己破这情障吧。 但他仍是很想见她,迎着她的目光,与她说几句话也好。 是她弟弟给了他灵感。 这娃娃在私塾的一举一动,邵清都盯着。他原本在等着姚汝舟忍无可忍之时,再来解决,然而这娃娃今日晨间眉眼间的不正之态,令邵清确实也想来提醒提醒他的姐姐。 谢天谢地,她在。 姚欢错愕地看着这群葫芦娃,问道:“邵先生,这是?” 邵清对沈馥之和姚欢拱了拱手,转身盯了一眼学生中那小胖子。 小胖子忙老实上前,对姚欢作了个大揖,一字一顿道:“姚大娘子,俺在私塾里欺负了汝舟哥儿,往他饭碗里撒石子儿,总是弄脏他的纸笺,被先生发现了。俺晌午已经受了先生的训斥,也向汝舟哥儿赔了不是。可是先生说,长姐如母,汝舟哥儿年纪太小,俺还得来此,请姚娘子你原谅,才作数。” 小胖子说完,退到一边,另一个童子接上来,将小胖子的话原封不动地念了一遍。 如此这般,五六个看起来比姚汝舟都大的娃娃,道完歉,站成一排,眼巴巴地瞅着姚欢。 姚欢初时尴尬,听明白原委,忽地很有些心疼姚汝舟。 怎么从未听他提及这些事? 傻孩子,你倒是常说不喜欢邵先生,现在知道邵先生真是一位公正细心的良师了吧。 姚欢走到姚汝舟身边,揽着他的肩膀,对童子们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改了就好。嗯?你们的手,怎么这么黑?” 小胖子略有些无奈地答道:“邵先生说,不打我们手心,但是带着我们去石炭场外头,捡了半个时辰的碎炭,送来娘子铺子中。” 姚欢差点笑出声来。 邵先生的教育理念相当先进啊,竟然用社区服务替代体罚。 曾府的婢女晴荷,与她的主人一样,专注地望着沈家饭铺门口的情形。 “此人是谁?怎地与姚大娘子当街说了这么久?” 曾纬皱了眉,像是问晴荷,又像是自语。 晴荷当然听出了曾纬口吻中的不悦意味。 她瞄了一眼曾纬,小心翼翼道:“好像,是她家的私塾先生吧,先头好些个童子挤在一处。” 曾纬忽地讪讪一笑,却向晴荷走近了一步。 “晴荷,谢谢你。” 他的嗓音这般温柔醇酽,听得晴荷心头一慌,有些结巴道:“四郎怎地这般说,俺一个下人,自然要尽心给府里头办事的。” 曾纬并没有戛然而止地意思,反倒讲话说得更直接了:“我没有诓你,母亲确实偷偷问过我的意思,要不要,先收你在房里。全府上下,若说那个养娘能入我的眼,除了你,再无第二个。” 晴荷的脸红得仿佛烧了起来。 天爷,这青天白日的,四郎怎就说出这般羞煞人的话。 曾纬却浑无迟疑地,倏地将情话换成了谈条件:“我不如早些与你讲话挑明了。对姚大娘子,我是真的动了心,想与她做鸳侣。府里头,父亲母亲,将来会不会棒打鸳鸯,我先不想那么多。如今,知道我心思的,却是只有你。姚娘子是个性子厚道的,你一个奴籍出身的侍妾,有这样的主母,可是大造化。你现下跑跑腿,妥帖地助我一臂之力,往后做了她的帮手,好好地随我过日子,下半辈子也有依靠,可对?” 晴荷臊得火炭似的一张脸上,分明现了欢喜和憧憬,不知如何去接曾纬的话,只晓得咬着嘴唇拼命点头。 晴荷今年也过了十七岁,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