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致的小毯子上,躺着一具小小的白骨。 安静地、乖巧地、服帖地……蜷缩在小盒子里。 电光火石间,沈涧想起了梦里,季寻真问他的一句话—— “你和冯兰这两年,有孩子吗?” 当时他没有在意,觉得这句话没头没脑的。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听说过,贺兰镜离开的头一年,她病重到去了别宫休养了一年。 他急忙将那白骨取出来,最里面搁了一个小小的牌位,上面写着—— 爱子,元念之墓。 罪母;元微留。 “啊……啊……”贺兰镜的壳子的声音,他无法接受,他胸膛涌出澎湃的情感。 ‘狰,狰,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沈涧耳朵嗡鸣,天地间仿佛听不见了声音。 狰游了上来,翻找甲虫留下的一些记忆片段,终于在元微的记忆角落里,找到了这么一段。 它的爪爪轻轻摊开,“主人,你……” “那不是真的季寻真,那只是元微的经历,你不要太过……”狰低下头,小小声嘀咕,“不要太过难受。” 画面里,是季寻真梦里的场景。 在贺兰镜走后,元微便病倒了。 一直缠绵病榻,什么也吃不下,吃一点就吐,不肖个把月,已经骨瘦如柴了。 在这时候,御医却告诉元微,她已有了身孕。但她身体本来就不好,加之又受了刺-激,这孩子很难保下来。 更甚者,元微并未娶亲,就算是皇太女,在靡国未婚先孕也会为人诟病。女皇的意思,要么纳一个夫侍,保下孩子,将这个孩子托在夫侍名下; 要么就拿掉孩子,元微身子骨太弱了,这孩子会彻底毁了元微的身体。女皇的意思,是选第二种,孩子还会有,不差这一个。 可元微就是倔,她一个也不选,她要保下孩子,却不纳夫侍。 因为她坚持说这孩子是贺兰的。 这个孩子果然艰难,甚至元微必须终日卧床,才能勉强保下孩子。女皇将她送到了别宫,七个月后,她早产生下了一个不足月的孩子。 元微少智,不代表对于孩子的爱会少半分。 她爱极了这个小猫一样孱弱的孩子,可事与愿违,来到这个世间不足一月,孩子便夭折了。 那是个临秋的夜晚,元微抱着孩子已经凉掉的尸体,为她哼唱自己为她学的童谣。 她不相信孩子死了,一点也不相信。 不吃不喝地守着孩子,害怕有人从她怀里抢夺孩子,直至……那句小小的尸体已然臭了…… 沈涧的脚步踉跄,猛烈地呼吸着,他知晓这孩子不是他的。 甚至每一次和他云雨的,都是阿真自己的灵魂…… 可是……可是……他的阿真在这具壳子里,他的阿真经历过怀孕、生子与痛失爱子…… 他的阿真都是因为他的一己私欲,才进入了梦里,经历着属于元微的……万般痛苦的过去。 沈涧吞了一口口水,抱着那个小盒子,颤抖着手,紧闭着眼,怀抱着。 “对不起,阿真。”他喃喃自语。 对不起…… 沈涧郑重地、小心翼翼地放下盒子,他要去找她,马上找到她,“狰。” 狰从虚空之眼里爬出来,规规矩矩站在他身后,“主人,狰在。” “她在哪里?”沈涧问。 狰越发不敢看:“甲虫……” “甲虫?” 狰舔了舔嘴唇,“甲虫,要她死。” “它敢?!”沈涧瞬间不顾规则化为魔身,乌发红眼,神色煞人。 “狰,找到她的所在。” 狰一闭眼,探测之后,战战兢兢道,“主人,来不及了!” “她……她跳了阵眼!” 话还没落音,一阵阴寒之风吹过,眼前的那人已经不见了。 ………………………………………… 明明跳了下去,可季寻真却感到自己到了一间很暖和的屋子。 她坐在屋檐下,天空飘着大雪,屋外的浮岛落下天河之水,外面云海汹涌,下界浮光跃金,一片欢腾。 是下界一年一度的新年。 她将手伸进炉子上烤,炉子用着上清界最好的月光炭,一烧,便有星星点点的星河浮在炉子之上。 一罐子染着星云之色的好酒正在炉上烤着。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