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之功”? 而且,聂昭还记得—— 在黄金屋中,秦筝曾经向她提起,这支舞是何人所授。 【秦姑娘一舞动四方,当真是天人之姿啊。】 【这是嬷嬷教我的舞,方才我心中快活,忍不住跳了一会儿。】 “‘嬷嬷’……难道说……” 聂昭难以置信地望向舞台,却见秦筝一曲舞毕,犹未过瘾,又要拉着化形的琉璃上台,让“鬼姐姐”也跳上一曲,自己为她抚琴伴奏。 琉璃笑着答应,广袖一展,眼波一荡,用灵力给自己上了一层杏脸桃腮的妆,和着秦筝指尖流出的琴音踏上舞台。 果然,她跳的也是惊鸿舞。 与秦筝分毫不差的舞姿,减了一分少女特有的鲜妍灵动,多了一分风霜砥砺后宠辱不惊的从容。 一步、一转、一笑、一颦。 她的每一个动作,俱如清风流水,山花开落,与头顶的月光和足下的湖光融为一体,无嗔无怨,无喜无悲。 她的容颜静美,意态安详。千般苦楚都被她漫不经心地踏碎,万种风情在她眉目间盛开,俨然又是那个一舞倾城的琉璃。 一舞,便是一生。 她已了却生前事——焚身以火,血洗仇家,将镇国公一党送上了断头台。 也赢得了身后名——她的一切,都已经在与她萍水相逢的秦筝身上,得到了延续与传承。 她已了无遗憾。 溶溶月色落在她身上,她溶化在月光里。 “秋小姐……” 聂昭下意识地想要起身,但黎幽和暮雪尘同时伸出手来,牢牢地按住了她。 黎幽轻声道:“她要走了。最后这个舞台,就留给她最关心的人吧。” 暮雪尘又一次被人抢白,也顾不上委屈,只是抓紧补充:“她灵力耗尽,早就该走了。不知为什么,还勉强支撑,一直留在这里。” ——为什么? 起初是不平。琉璃死得太惨烈,放不下今生仇雠,要为自己讨一个公道。 后来是不忍。复仇后她漫无目的,邂逅了与自己年少时相似的秦筝,便化身为老妪,在秦家做了一回“嬷嬷”,替这个想要飞出樊笼的少女改了命。 再后来是不甘心。秦筝第一次应试惨淡收场,其中必有隐情,于是“嬷嬷”离开她四处查探,想要还她一个公平。 最后,是不舍得。 ——你为什么要追查舞弊? 琉璃用这一曲穿透时间和空间,连接一生一死两个人的惊鸿舞,回答了聂昭所有的疑问。 ——我和你一样。 ——是为这世上,不再有下一个我。 “……” 聂昭重重坐回椅子上,双手扶着额头,嗓音有一点闷:“如果我早知道……” 黎幽平静地望着她:“她没有早些告诉你和秦筝,大概就是不想看见你们这副表情。她舍不得这人世——舍不得你们,却不想让别人舍不得她。” “因为,对于注定分离的人来说,‘舍不得’实在是世间最痛苦的事情了。” 与聂昭相比,舞台上的秦筝动摇更甚,不等一曲奏完就忍不住冲上前去,一把握住了琉璃双手: “姐姐……嬷嬷……你,到底是……” 琉璃笑了。 她笑得慈爱又温柔,一边笑,一边伸出手去摸秦筝的脑袋:“两个都是,不行吗?我看着像你阿姐,其实早就可以做你阿嬷了。”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