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被斜插进壁缝之中,包裹而成的厚重木纸上呈现出一只白色玉兔的图案,灯笼垂穗无声地晃动着。 许是幼童听着亲人急切的呼唤,匆匆归家时留下的,亦或是别的。 司马厝把这盏红灯笼拔出来提在手上,望着其将他脚下的路照亮了一小片,继续缓缓前行。 借他一用,送他一程。会还回来的。 云卿安攥着被褥的手紧了几分,又按上炕板找着平稳。他知道自己并非坐在冰冷的榻上,而是上了一艘盛阳船,他刻意压缓的呼吸声便也如同那拂洋而过时起的风吟。 冰玉沾了薄温,粉霞绯了寒石。 —— 悉听,尊便。 但妥协都做到这份上了。他性冷骨子里又带了傲气,今已是低头。 司马厝却不为所动,目光越过岑衍淡淡扫向他身后,笑得有些冷。 水雾袅袅蒸腾间,司马厝的动作简单而粗暴。 这兔子看起来竟和司马厝手中提着那盏上的兔子像是一对的。 司马厝以往只听过嫁夫俯首为新妇濯弄玉足,做不好就上不了床的。可他这般自降身段来服侍一个阉奴又算什么呢? “愿请战,出边关,百战死,无明日。” 岑衍出来时,见到外边候着的司马厝时有些意外,道:“督主在里边,只是现在要歇下了,侯爷可要改日再来?” 司马厝也没真的想要听他的意见,只管一板一眼地做着这“伺候”人的事。朔边一去多年,他早就不是什么被一堆仆役随从跟着的勋贵公子,他的手抚过的是冷硬的钢锋,干的也是将就着的糙活。 他那略显苍白却带着浅笑的面容,以及那单薄的浅色里衣皆被司马厝手中的灯笼映上了红。 云卿安眨了眨眼,笑望着他,道:“开不了价。但该给的和不该给的,都给。” 司马厝在置物壁架上找了一阵,回头望云卿安时,面上一哂,“可我不是来当说客的。” “不是明码标价的交易,总归是不放心。”司马厝道,手缓缓按上了云卿安的脚踝似是在表示强调,他眸色很深而渴求难掩,“把我要的,给我。” 灯笼的笼杆被书桌的砚台压着,发着浅橘色的光,其上赫然有一只红眼长耳兔戏着红绣球,球上还被系着一根不知要将之牵到何处去的红绳。 “我的来意,你知道的。”司马厝说。 而司马厝的诚意究竟能交付到哪步田地,他不知道。 云卿安弯下腰小心地将之捡起,又拿起火折子想要重新点燃,手腕却被司马厝一把扣住了。 “我为云督入幕之宾,前仆后继听候差遣。” “沐足,更衣,伺候上榻。”司马厝却只顾着半蹲下来,用手一把将云卿安缩进被里的脚给扯过来,冷着脸道,“这次序,可有差错?” 红灯笼从司马厝手中掉落下来,那点原先相得益彰的光便熄了,只留下一盏的独角戏。 云卿安倒也不反驳,只走到炕上伸手进去探了探,已觉没有了余温,他并不在意地坐上去,掀起一截被角虚虚地盖了盖,偏头对着司马厝的背影说:“等说服的自觉,我有。” 他折桂起身,抱寒而候。等一场冬夜投诚,燃尽过往沉苛,和烟而眠。他不知期限,只知那来人眉可聚山川,目可汇星辰,会被灯笼的光辉舒朗了眉目。 当司马厝打好了盆热水,回来将之放于炕边时,坐于上边的云卿安静静地望着他,眸中闪过诧异之色。 “伺候人,你会吗?”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