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 “岑衍,去扶侯爷起来。”一道声音自司马厝头顶上方传来,清泠泠犹如切冰碎玉。 极轻极慢的脚步,落于殿前汉白玉石阶,似天穹惊羽翩然而至又似凡夫俗子偷闲信步。 阶上一双黑色鎏金边尖头皂靴突兀地闯入司马厝的视野,平白安了硝烟,扰了心神。 被唤作岑衍的小太监应声领命,躬身想要将司马厝扶起。 时泾低埋着头拿眼瞟着司马厝岿然不动的后背,着急又无奈,用膝盖挪动上前,跟岑衍一左一右拽着他的两边胳膊使劲提,目光隐晦地往上瞄向来人,手中的动作却是一顿。 “爷。”时泾魂飞天外,轻声喃喃,“我的个娘诶……” 来人长相绝艳,世无其二。 病态冷白的容色中,薄唇却泛着潋滟透出些许锋利,有如罂粟花般侵略性的昳丽,却因着剑眉深目而并不显阴柔。 气质卓然立长阶,遗世独立动俗尘。 “云厂督,小的早早就劝过侯爷回了,奈何……” 先前索要银钱不得的小太监亦步亦趋地跟在云卿安身后,露出个谄媚的笑,目光时不时瞟向司马厝,其意思不言而喻。 云卿安只淡瞥一眼,看破而不说破,俯身低头挨司马厝近了些许,在这片刻的定格间无声地笑了笑。 堂堂朔北往来不败的司马将军,权位显赫的长宁侯爷,竟是以这般的屈辱姿态与他一介阉奴对峙。 “陛下素为国事操劳,今日不得空,侯爷还请回吧。”他的声音平和却又渗着一股拒人千里的寒意,出言提醒道,“当心地凉。” 当真是个好心的坏人。 (本章完) 第3章 立长阶 “你来,求我。” 司马厝依旧是维持着俯身跪地的姿势,只死死盯着面前那双踩在石阶上的靴子,甚至能够清楚地看见那不粘尘泥靴面上的烫金刺绣。 穿着的那人恐是个脚不沾地的谪仙人,亦或是偏得了富贵病的庸碌人。 而云卿安显然是后者。 司马厝不经意地咬了咬略有些干燥的下唇,眸色渐暗。 可惜了,他的枪不在。这般好的靴子就该连同那人一同被钉死在石阶上,烂掉了才好。 时泾则完全没留意到自己抓着司马厝胳膊的手死紧,挨靠之下已经几乎是将自身大部分重量施加到了司马厝身上,死沉死沉的。 而等他反应过来时已是被忍无可忍的司马厝掀翻跌坐在地。 “哎……”时泾吃痛地揉屁股,再抬眼望去时却是惊讶得双目瞪的溜圆。 只见那翩然而至谪仙似的人,竟是从汉白玉石阶上一个趔趄跌落,恍若最巧夺天工的瓷器突然间被打摔。 他眼睫微颤而神色不变,站得有如修竹颀立不露端倪,若无其事却也若有所思。 云卿安眉头微蹙,默默后退些距离挣开司马厝落在他袖摆上的手,行动间脚腕处传来一阵剧烈钝痛。 “是,厂督。”粉面小太监微怔,不情愿也不敢有异议,佝偻着身子来到司马厝跟前。 他只淡瞟一眼便无所谓地移开目光,再看向衣摆的主人时,忽而想到时人对这位东厂督主的评价。 他连个看起来稍微像样点的表面功夫都懒得做,敷衍的很。 云卿安猝不及防间被司马厝一个抬手狠拽衣袍,直扯得他脚下落了空,身体失重直往前倾。 “我没银钱,穷,受不起。” 传闻中那翻云覆雨玩弄权术的佞宦,像极了不染纤尘的世外人。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