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 李远哲 “我”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傍晚的风不像白天那样燥热,元嘉迎着风,一口、一口吞着啤酒,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 元嘉性格开朗,话一向特别多。但是李远哲从来没看过她,安安静静坐着,面无表情地说这么多话。 她说话像唱歌,有前调、高|潮和尾调,总是抑扬顿挫。说到兴浓之处,喜欢嬉笑怒骂或手舞足蹈。 李远哲听她说了很多。她说得他一个大男人都难过起来。 易拉罐里的最后一口啤酒被元嘉喝干。她不甘心,倒转罐子摇啊摇,一滴啤酒顺着内壁滑下来,落在罐口。 “你要喝,我再给你买……”,李远哲话还没说完,就看仰着头的元嘉伸出舌头。 用软嫩的舌尖舔舐冰冷的三角铁皮罐口,将最后一滴啤酒卷入口中。 李远哲心下一惊,赶紧从她手中夺下易拉罐。她却咂么咂么嘴,像是想从最后一滴啤酒中品出什么特别。 察觉到空落落的手,元嘉转头看向他,咧着嘴巴冲他大笑。 她笑得很夸张。 日暮的暗影里,八颗牙齿白森森晃人眼。她笑着笑着就有点喘不上来气了。 李远哲实在看不过眼了。 伸出肌肉紧实的小臂,一把将人揽在怀里。大掌把她脑袋扣在他肩膀上,凶巴巴对她说:“谢元嘉,不许笑了!丑死了!” 趴在他肩膀上的人还是“哈哈”笑个不停,笑声震得他胸腔发颤。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人终于不笑了。 元嘉伏在他颈边,小小声说:“我妈从今天起,就要归我照顾了。我要活得更加开心才行。对,这样才能像我爸说的那样,代替他,陪在妈妈身边。” “李远哲……” 元嘉叫得他心脏鼓鼓胀胀,涩得他双唇蠕动半天,却说不出一句话。他只能低低回了一声“嗯。” “我身体里流的一半的血都是我爸的。我这么跳脱的性子,说不定哪天就不喜欢霍北顾了。他是个好人,虽然嘴巴硬,但是对我还挺好。我趁他还没喜欢上我,赶紧放了他吧。” “不然,他一个好好的男孩子,哪天真喜欢上我,我这种骨子里流淌着‘说不爱就不爱’的风流基因哪天发作了,他可怎么办啊?” 李远哲想否定,想告诉元嘉“不是”。可是她口中的“放了霍北顾”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就像是甜蜜的毒药,毒哑了他的嗓子。 他想,对她,他就卑劣这一次吧…… 以后,他都不会骗她。 李远哲轻轻拍着元嘉的后背,在她耳边呢喃:“那就和他说清楚吧,趁他还没有喜欢你。” 他像是恶魔,低低在她耳边念着咒语。 却怀着虔诚的期待。 *** “欢迎光临!”,清脆的机械音把元嘉从回忆中唤醒。 她低头,看见自己手中还拿着那个草莓味的可爱多。 她想,九年了,她还是吃不了这个牌子、这个口味的冰淇淋。 她想把它放回冰柜中,却发现它已经开始融化了。包装纸变得湿湿嗒嗒,软塌塌的,再也支棱不起来了。 她拿着那只软掉的可爱多,去了结账台。 “一支草莓味可爱多,五块。请问是现金还是扫码?” 店员不甚热情地询问。 元嘉听到价格,怔愣一下。她记忆中的可爱多明明是两块五一支。 “小姐,现金还是扫码?”,店员再次出声询问。 元嘉反应过来,扫码付了五块钱。 她拿着草莓味的可爱多走出便利店,一时却不知道该拿它怎么办。她带着它,继续在大街上毫无灵魂地游荡。 直到熟悉的“今天是个好日子……”电话铃音响起,唤回她的魂魄。 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人。 是霍北顾。 她犹豫一下,按了接听。 但她没有如往常一样,先开口说话。 接通的电话安安静静,她能清楚地听到他的呼吸声。想必,他也可以。 但是她还是没有先开口。 等了一会儿,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男音,“你在哪里?” 元嘉看看四周,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她抬头找了找,对着路口的蓝色路牌念出来,“东山路。” 电话又静默一瞬。 “你真的走了。不是说好,等我回来,送你回家的吗?” 男人的声调下沉,似是带着点哀怨。 知道了他的秘密的她,突然就能听懂他话里的这种情绪。 元嘉却恍若未察。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