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前去斋坊进膳前,正好碰见了李嬷嬷。那李嬷嬷瞧见她身上穿得衣裙,露出些鄙夷的神色,似乎是嫌弃她穿得太过简陋。 往年太后率众人到永宁寺礼佛,会小住几日,老夫人特意着人提点顾佳茴,记得多带两身衣裙换洗。 她觉得既然是礼佛,皆是些女眷,倒也没必要太过奢华——就如同那日顾休休带她去谢家赴竹宴,叫她穿得素净些,便受到了一众名士的青睐。 因此顾佳茴带去换洗的衣裙,都是素色为主,甚少有花纹点缀,青丝绾作流云髻,鬓间钗银花步摇,将她衬得弱柳扶风。 倒没想到,被名士赞扬的打扮,到了李嬷嬷眼中,就成了寡淡寒酸,淡如白水,总而言之,怎么看怎么上不了台面。 到底是四皇子的乳娘,虽瞧着顾佳茴哪里都不顺眼,但名义上她已是四皇子的妾室,早晚都要进门的,穿着这样寒酸,是要被旁人瞧不起、说闲话的。 因此,李嬷嬷便让宫婢带着顾佳茴到了客院内,去温阳公主寮房内换了身衣裙。 那温阳公主的寮房,与贞贵妃所居之处隔得不远,顾佳茴换好了宫婢取来了的衣裙,待出来时,宫婢已经不见了。 她第一次来永宁寺的寮房客院,对此处的道路并不熟悉,左右没寻到宫婢,又怕大喊大叫会惊扰了其他住在这里的贵女,便只好像是无头苍蝇似的,漫无目的往前走了走。 谁料一拐外,顾佳茴就瞧见了俯着身子,趴在门外不知在做什么的顾休休。 顾佳茴自然不会将自己被李嬷嬷奚落了一顿的事情说出来,便掐头去尾,只说是李嬷嬷叫她到寮房更衣。 说罢,她不禁又追问了一句:“姐姐为何蹲在旁人的寮房外?” 虽然顾佳茴一幅势必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态度,但顾休休却并不想理睬她的纠缠。 待顾佳茴进了四皇子的门,那贞贵妃便是顾佳茴的婆母。她若是将刚刚看到、听到的事情告诉顾佳茴,以顾佳茴的性子,大概无需住持费心排查,顾佳茴自己就跑去贞贵妃那里将她卖了。 给皇帝戴绿帽子,此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那后宫中那般多失去宠爱的嫔妃,总有一两个耐不住寂寞的,与侍卫、太医,乃至太监私通。 不被人抓住把柄,自然是相安无事,但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后宫里的女人各个皆是人精,但凡有点什么风吹草动,都恨不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找个由头,寻些错处,弄死几个争宠的对手泄泄火。 就算贞贵妃娘家势力雄厚,又得皇帝偏宠,与男人私通的事情一旦被捅出去,贞贵妃就是有三头六臂,也不够皇帝杀的。 因此她不甚理解,那李嬷嬷分明是贞贵妃身边的亲信。若贞贵妃与永宁寺的住持私通,李嬷嬷该帮着贞贵妃打掩护才对,怎么会在两人私通时,叫顾佳茴到温阳公主的寮房内更衣? 难道就不怕贞贵妃的好事,被顾佳茴无意间撞破吗? 还是说,连李嬷嬷都不清楚贞贵妃私通之事? 顾休休思忖着,一时间有些理不清楚头绪,便决定先回斋坊去用膳。 虽然她现在甚是担忧贞贵妃被撞破奸情,会恼羞成怒下,先下手为强,将她灭口。 但人是铁饭是钢,她再不去斋坊用晚膳,今晚就得饿着肚子,饥肠辘辘地去佛殿里抄经了——往年暮秋时,向来是如此,总有不明规矩的女郎错过斋坊的放膳,继而在夜里安排抄经时,被饿得头晕眼花,苦不堪言。 左右住持没看到她的脸,想查出撞破奸情的人是谁,逐一排查也需要时间。 “没什么大事,不过是鞋里进了石子,硌脚,扶着门框磕一磕石子。先去用膳,莫要错过了放斋饭的时间,夜里还要去佛殿抄经。” 说罢,顾休休迈步就要走,等了半晌也没等着个结论的顾佳茴,此时更是一头雾水。 什么鞋里进了石头? 莫不是将她当做了小孩子般哄骗,这样的理由竟是也能想得出来。 她看着顾休休的背影,心底笃定顾休休必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她,正准备回去再寻一寻蹊跷。却见顾休休顿住脚,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似的,侧过身来:“妹妹,不论身份高低贵贱,你我皆已许配人家……” “出了顾家的门,便嫁作他人之妇。我仰慕太子殿下已久,你该是能猜想出来,今日遇匪,乃是有些人不想成全我与殿下的婚事。” “我命硬,大抵是轻易死不了的。是以,若是这门婚事不成,那我只好委曲求全,退一步嫁给四皇子做皇子妃了。”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