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车拢紧了衣裳,大跑几步撵上前面的一架车,按说秋末的草原每年都有,这些日子也是日日都看在眼里,但每当看在眼里还是会心生震惊。一望无际的金黄牧草,蜿蜒的河流,地势低洼的地方还会形成湖泽,秋天水枯,湖水浅薄,倒映着天上游动的云,路过的鸟,打着卷的枯草和碎羽。 每年开春和秋末的两场迁徙,都是吃野物的好时节,北地的野鸟都赶在凛冬的前夕拖家带口的回南方的族地,这一路走来家里的野鸡野鸭就没断过,巴虎看到拿箭射,晚上还有大斑小斑它们九只狸捕回来换蜂蜜的,吃不完的就拔了毛挂在勒勒车外面,血水沥干再挂进勒勒车里,最后一辆勒勒车上挂的全是鸡鸭兔子。 车队停下来,锅里的老鸭也炖烂了,蜜娘接手了炒鸭货的活儿,巴虎下车去扎毡包,奴仆们忙着卸牛背上的行李。 “娘,烧火的牛粪还够吗?”吉雅过来问。 蜜娘把车上的羊毛袋扔下去,“再捡一些也行,别跑远了啊。” “好。”这活儿三个孩子都熟,春天路过时一路丢了不少的牛粪,现下干的不能再干了,就是最先路过的人已经捡过,也还有不少遗漏的。他们捡牛粪的时候碰到盼娣和莺娘,热情地上去打招呼,“姨,毡包可搭好了?” “你们也来捡牛粪?你们娘呢?在做饭?”盼娣看到三个孩子身后不远不近坠着的大黄,心想蜜娘当初宁愿饿肚子走路也坚持带它来漠北算是带对了,好通人性,还忠诚。 “我们住勒勒车里,今年就不搭毡包,你们毡包可搭好了?”回来时盼娣和莺娘各租了两架勒勒车,三架拉行礼,一架用来睡觉,不用扎毡包也不用求人,多余的时间还可以沿路多捡些牛粪绑在车顶上带回去。 “我们出来的时候我爹正在搭。”其其格说家里今晚炖鸭汤炒鸭货,热情地请两个姨姨去她家吃饭。 盼娣和莺娘俱摆手,谎称出来时已经把饭倒锅里煮了。 路上干牛粪多,牛粪坨又大,七八坨就能装大半袋子,其其格和吉雅拖着袋子,哈布尔跟在后面还捧了一坨,带着大黄叽叽喳喳往回走。 “盼娣姨,莺姨,我们先走了。”其其格回头摆手。 两人应好,拖着袋子继续找牛粪,等孩子的说话声模糊了,她俩一并抬起头往回看,蜜娘嫁人时的场景还犹在眼前,如今她最小的孩子都能跟在兄姐后面给家里干活了。 盼娣走到河边,俯身看水面映出来的姑娘,“可是天天跟你混在一起的原因?我总觉得我还是个年轻的小姑娘。” 来时未及笄,当下已双十年华。 “没有孩子操持,二十与三十,三十与四十,又有何异?”莺娘走过来蹲下,搅和了平静的水面,“妇人与姑娘不就是隔了个嫁人,你不嫁人永远都是姑娘,至于小还是老,我觉得都是年轻的。” 盼娣也只是一时心绪难言,本也无须人安慰,听莺娘如此老成的话,拍了拍她的头道:“这倒不像你这个年纪会说的话。”她自己在莺娘的这个年纪还是懵懂茫然的,还做过在那谁,巴虎的表弟面前说木香的坏话来着。 莺娘瞠目,站起来后退两步,苦着脸抱怨:“你捡了牛粪都没洗手!把我头发摸脏了!” 盼娣哈哈大笑着拖着羊毛袋继续走,这才有小姑娘的样子嘛。 …… 又过了大半个月,终于到了日思夜想的拐角处,九月二十五出发,十一月初六才到,众人皆松了口气,天色阴沉沉的,眼瞅着就要飘雪。 “我们先回去了?”蜜娘推开车门跟巴虎说话,“你把巴拉和阿尔斯狼带走,其他的狗我都带着先把羊群赶回去,你再给我留个人。” 巴虎看向希吉尔,还没开口他先说要急着去见媳妇和小舅子,就点了那个在秋牧场张口问他讨要毛毡的小伙儿,“你跟女东家回去。” “哎。”小伙儿应声,骑在马上拿着长杆截停了羊群。 蜜娘赶着勒勒车已经拐弯了,她下了车喊大黄过来,大黄是羊群里的领军人物,它一动,头羊也有了方向。 “走了,早点回来。”蜜娘冲马背上的男人摆手,转身坐上车辕,悠哉悠哉地望着回家的路。 吉雅头探出车窗往后看,等见不到他爹了才缩回头,趴在车窗上往外瞅,走了好一段路才看到了去年见过的那棵歪脖子树,手指过去问:“娘,是不是我们去年见到的那棵?” “对。”看见歪脖子树就快到家了,远处的雾似乎都染上了青黛色,青烟后面藏着砖瓦房。 “那咱们快到家了。”人在漠北草原不辨方向不明距离,吉雅印象里有标志性的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