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摆出公主的威仪,声音故意冷漠严肃:“若你非要娶她为妻,那么这银子,你一两都得不到。不但没有银子,而且还得放弃你的前途,不能再做读书人,只能做个小生意人或者种田汉。” 书生跪下去行大礼,毫不犹豫道:“我愿务农,与妻子归隐山林。” 宝鸾满意地点点头,她取下鬓边一支金钗,插到鱼娘头上:“你选的这个人,他还算有担当,我祝你们恩爱一生,白首不离。” 鱼娘泪水簌簌,涕泗滂沱。 她听出公主有心试探姜郎。哭,不是为姜郎选她而哭,是为她重新被当成一个人而哭。 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接纳一个营妓,换成她自己没有落魄前,是不会见一个营妓的,更别说为营妓花心思。 鱼娘感激得不知说什么好,她伏下去哭道:“公主的大恩大德,奴无以为报,戴罪之身,不敢连累公主,惟愿来世托生猫狗,逗公主开怀一笑。” “不必等来世,你现在就值得我开怀一笑。”宝鸾嫣红的唇微微勾起一角,告诉鱼娘:“以后你就是姜氏,好好和你的丈夫过日子。这五百两,是我赠予你们的新婚礼,你要督促他上进督促他念书,早日替社稷苍生为黎民百姓效力。” 鱼娘和书生齐声应下:“谨遵公主谕令。” 宝鸾办成一件美事,笑逐颜开,心满意足。 她喜欢鱼娘,不是因为今天见了一面就喜欢,鱼娘的故事里,打动她的,其实不是鱼娘的深情情郎,而是鱼娘的勇气和叛逆。 正如鱼娘觉得不是每个人都能接纳一个营妓,宝鸾想的是,不是每个身处低谷的人,都能像鱼娘这般隐忍不放弃,等来一个机会,立刻放手一搏。 她帮她,因为她认为自己没有鱼娘孤注一掷的勇气。 花厅上,杨夫人也在。宝鸾让她来,是记着杨夫人曾说过她有一个闺中密友,也被发配乐营。 公主相助营妓,这样的事搁从前,杨夫人肯定满脸鄙夷。 今天,杨夫人依然觉得公主帮营妓有失身份,可她内心止不住地感动。 杨夫人悄悄抹了好几回泪。这个鱼娘,不是她的闺友,她却好似在她身上看到自己的闺友。 宝鸾让人送鱼娘和书生离开的时候,杨夫人没忍住,向宝鸾恳求:“能否容妾同她说两句?” 宝鸾留下杨夫人,让她自便。 杨夫人与鱼娘隔开几步远,问她:“你在乐营中,可曾认识一个出身江南世家的女郎?她脸方方的,眉毛浓浓的,笑起来有两个梨涡,牙齿像兔子,脖子后面有一颗痣。” 鱼娘想了想,好像见过这样一个人,问:“是不是姓高?在乐营里坚持用原来姓氏的人不多,我记得她。” 杨夫人惊喜:“对对对,就是她!她怎么样?过得好吗?” 鱼娘一下子噤声。 这个人,已经病死了。 杨夫人抓住鱼娘胳膊:“快告诉我。” 鱼娘道:“她很好,大家都很喜欢她。” 杨夫人将自己的手镯取下给鱼娘:“你能替我传信给她吗?” 鱼娘摇摇头;“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已经到另一个乐营去了,具体去哪我也不清楚。” 鱼娘劝她:“调离之前她改了名,已经不姓高,你不要找她了,找不到的,她也不会高兴你找她。” 杨夫人怏怏垂目,呓语:“会不高兴吗?那次斗百草赢她太多,难道她还记着仇?” 鱼娘默声,行礼后悄悄走开。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