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柔弱的手落入少年掌心,他坐在傅姆方才坐过的地方,一双眼看着宝鸾,目光温似暖阳,薄唇轻启,对宫人发号施令,语气却冷如冰霜:“都退下,我与三公主有话要说。” 傅姆听他仍唤宝鸾三公主,心中愤懑消退大半,同宫人们一起往外,不停回头:“殿下,莫伤心,千万莫伤心……” 人都走了,满室寂静。 宝鸾一边端量班哥是否受伤,一边笑道:“姆姆今日真是奇怪,总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班哥动了动唇,攥紧宝鸾的手。 宝鸾以为他劫后余生所以才不管不顾失态握住她的手,她没有挣开,怜惜他刚受过苦,拇指轻点他的虎口以做宽慰。这双手掌心宽厚,骨节分明,她第一次仔细看他的手,发现上面长满厚茧,手背处还有几道新鲜的细小血痕。 她低头吹了吹,眼神柔软,似秋水一般:“都是我不好,害你受苦了。” 班哥眸光闪烁,舔了舔嘴角,少女雪肤花貌,病容中略显苍白的唇瓣,更添几分楚楚可怜的柔美。他缓缓引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 宝鸾杏眸水润,细声关切:“是不是这里疼?” 班哥不说话,只是用她的纤纤玉手按住自己。 哪里是疼,涨得慌罢了。涨得呼吸都艰难,他不自觉靠前。 “殿下。” 以后不必再唤她这个。 “我有事告诉你。” 不必再跪在地上仰望她,无休止地等她伸出手招他看他一眼。 “我不想你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件事。” 她不再是他必须抓住的依靠,但他并不打算离开她。 “我不是随奴,我有了新的身份。” 他不是个好人,可那又如何,总比做猪猡强。 班哥黑沉的目光牢牢锁住宝鸾,“小善,你不是赵妃的孩子,我才是赵妃的孩子。” 宝鸾脑袋轰的一声,双耳发鸣。 三天后,拾翠殿寝堂外。 傅姆悄悄打探身侧少年的脸色,连续三天三夜的守候,他的面上半分虚弱之色都无,完全看不出是个受过大刑的人。 自从那天三公主得知身世真相后,就再也没出过寝堂。她将自己关起来,谁都不见。 班哥在屋外守了三天不肯离去,傅姆对他最后一丝恼恨消失全无。 傅姆见他又守了一夜,忍不住让人搬来胡凳,开口劝:“六殿下,坐下歇会罢。” 班哥看都没看一眼,目光直视前方紧闭的屋门:“不必,我站习惯了。” 傅姆道:“没日没夜地站下去,腿脚要废的。” 班哥语气淡淡:“以前跪的时候都没跪废,现在只是站一站,怎会废?” 他毫不避讳地提及做随奴的过往,傅姆反倒不好意思再劝,暗自腹诽: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竟是个固不可彻的人! 幸而固执有固执的好处,横竖不是个白眼狼,无论三公主以后如何,至少这人不会落井下石。 傅姆宽慰自己一番,贴到门口对里面道:“殿下,今日天气好,雪都融了,是个放晴天,殿下出屋透透气可好?” 没有回应。 傅姆耐心哄道:“殿下,今日让御膳房做芙蓉肉和栗子炒鸡可好?殿下去年冬天最爱吃这两道菜,今冬才吃过三回呢。” 门窗紧闭的寝屋,日光照不到的床榻,宝鸾小小一团缩在缎褥中。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