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衣袖擦去门板上的灰,好让宝鸾的手不被弄脏。 他恭敬道:“殿下,请。” 宝鸾深呼吸一口气,缓缓推开门。 终日不见阳光的寝屋扑面而来一股潮湿霉味,入目一对紫檀架分设两旁,泛黄的帷纱挂勾花开富贵帘架,帘架后一张大案,左右两侧分设书架,斑驳的墙面上挂一张残画,画下两架东倒西歪的银灯,灯内没有油芯,只剩黑凝的灯油痕迹从墙上一路蔓延到地上。 宝鸾捂住嘴,强忍喉咙中翻滚的呜咽声。她双眼通红,打量屋内的一切,心酸的眼泪滚滚淌下。 她无法想象这种地方能住人,到处都是肮脏发臭的气味,简直就像是宫人们嘴里所说的乞丐住的地方。她的母亲,一个孕育了公主的后妃,竟然住在这种地方。 宝鸾脸上全是泪,愧疚和愤恼裹得她喘不过气。 她明明记得,三年前母亲住的地方不是现在这般,虽然偏僻陈旧,但至少干净整洁。那时朝阳殿有好几个宫人伺候母亲,她们还说,圣人对赵妃余情未了,便是她疯了,也没有置之不理,偶尔还会悄悄探望。 为什么,为什么现在他不管母亲了? 是因为她不听话吗,阿耶要惩罚她不听话,所以才这般对母亲吗? 宝鸾哭成泪人,差点摔倒,班哥不知所措地扶住她:“殿下。” 宝鸾哭噎道:“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定是我的缘故……阿耶才不管阿娘了。” 班哥着急擦拭她的泪水:“殿下莫急,慢慢说,我听着呢。” 宝鸾哭道:“三年前……三年前我悄悄来探阿娘,惹得阿娘她做了不好的事。” 班哥问:“什么不好的事?” 宝鸾一缩脖子,泪眼花花:“只是一点小事,而且阿娘不是故意的。” 她惊慌地张着眼,滚烫的泪水顺着下巴滑落脖颈,似是极力回避记忆里的事。 班哥不敢再问,他安静地扶着她,任由她将眼泪鼻涕全揩在他袍上。 满是污垢的屏风后,一道身影如鬼魅般靠近。 班哥吓一跳,下意识将宝鸾护在身后,凌厉的眼神杀向前方,随时准备出手:“是谁?” 宝鸾拽拽他衣袖,鼻子一抽一抽,哑声道:“班哥,定是我阿娘醒了。” 班哥不放心:“殿下,你站这别动,我先过去瞧瞧。” 宝鸾汪汪泪眼,叮嘱:“班哥,阿娘……阿娘可能会大喊大叫,你别伤害她。” 班哥应下:“明白。” 失去光彩的赤金梁柱边,紧紧钉死的花窗中漏出几丝白光,昏暗的光影中,一个女人披头散发站在那,她的五官掩在蓬松的乌发后,只有一双眼睛露出来。这双眼晶莹灵动,却又满是癫狂,似野兽般的目光直直瞪来。 班哥怔愣,四目相对的那瞬间,严阵以待的谨慎和提防忽地自心间消散,莫名的亲切感涌上胸膛。他紧皱眉头,一动不动打量眼前的女人,心中的怪异感越发明显,似有什么吸引着他往前去,他突然很想拨开女人的头发瞧一瞧。 赵妃发狂往前奔来,张牙舞爪的手臂眼看就要甩到班哥,视线再次相接,赵妃看清班哥的模样,动作蓦地僵滞,眸中疯狂缓缓消退,浑浊的视线定在他脸上,呆呆愣愣地看着他。 赵妃嘴里含糊不清地呜呜两声,那只瘦得像柴木的手抚上班哥的脸,班哥定在原地,目不转睛盯着赵妃。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