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开酒馆大门,里头播放的音乐声和人的笑声马上传出来。昏黄的光线下,满满地涌动的人影,各种的彷彿模糊的面孔,四处人气,同时混杂香菸和酒精的味道。我在吧台前找到梅尔,吧台这里倒没有太多的人,他旁边还有空的椅子。他坐在那里喝酒,一面跟酒保间聊。他一直以来就惯于搭訕别人,永远不会烦恼无话可说。 我拍拍他的肩膀:「嘿,梅尔。」 梅尔说话的声音一顿,掉过头来:「黛西,你现在才来。」 我在他旁边的位子坐下,向酒保要了一杯mojito。酒保向我点头,一会儿送上了我的酒。酒保立刻被别的客人叫走了。 梅尔道:「报告写得怎么样了?」 我端着酒杯,喝了一口酒才道:「还算顺利,应该可以如期交出去。」 梅尔道:「我真的不能理解,你现在的事情都这么忙了,为什么还要去念书。」 我道:「你知道吗,人有时候为什么会觉得心灵空虚,就是太忙碌了,这时候越觉得清醒,知道自己欠缺了什么,我想我就是渴求学问。」 梅尔道:「当时你没想过追求的过程可能產生的挫折,也许比心灵空虚更糟糕?你看,虽然忙碌让我们失去心灵,但是忙碌也会產生成就上的快感,比如钱,很多的钱也可以买到丰富的心灵,有句话不就是这么说的,花钱使我愉快。」 我道:「万恶的资本主义者!」 梅尔哈哈笑起来。我一手伏在桌子上,撑住脑袋向他看去。在黄黄的光影下,他的面庞又显得深刻。我一直知道他是个英俊的小男孩——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小男孩的形容比较合适于他。当然他在床上的表现一点都不太小男孩,他在感情的态度更不是那样子,一般人所说的滥情、花心。不过我并不在乎,我跟他不是那种关係,但我们之间也有感情的基础,我们确实是朋友,我的家人和他的家人同样非常熟悉;很久以前他们还想过撮合我们。 我和梅尔总是定期见面,谈谈彼此近期的想法,梅尔是我身边难得的什么都可以说的人。有时候,当时他身边没人,我也没有,我们会一起回去,发生一些关係。今天跟以往没什么两样,他找我出来喝酒,不过我赶着写论文,本来想要推掉,然而东西越写越烦,还是来了。 突然我才发觉到梅尔始终很注意斜前方坐着的人。他和我说话,总有意无意往那边瞥去一眼。我隐约一望,是个男人,黑头发,亚裔……大概是,至少有那边的血统,在濛黄的灯下,那眼珠的顏色有些淡,整个神色也是淡淡的,突显出了五官——我想到jolie这个字。这个人坐在那里,喝着酒点菸,并不是独自一人,旁边有人说话,对方微侧着身坐着,吸着菸,脸庞朝他的那边偏了过去,因为在说话。偶一掉转回来,看到了长相,并不差。就算吧台前没什么人,我也无法听见他们谈些什么,不过我觉得大概是愉快的事。 梅尔叫来了酒保,点了一杯我不曾见过他喝过的酒ciroc。他早就发现我知道他一直在注意那个年轻人,便道:「刚才我听见他叫了这个酒。」 我道:「你想试试?」 梅尔笑得不怀好意:「酒吗?这倒不是。」 我白了一眼,又略微瞥了那边,道:「我看你还是算了……。」 梅尔道:「哦。」 我有些觉得不快,还是忍住。我道:「他们是两个人一起来的。」 梅尔道:「那又不怎样,这里多的是一起来的人。」 我道:「我的意思是——算了。」 梅尔拿起酒保送来的酒,起身朝那个年轻人走去。我一手撑着头,隔着一些距离看见他们因为梅尔靠近各自有些变化的表情;一个彷彿习惯又马上冷淡起来,另一个一瞬间惊讶又彷彿习惯了似的。我一时才明白了,我以为梅尔不解风情,其实是我的推测出错了。我看着梅尔笑嘻嘻的,似乎正在介绍他自己。我垂下目光,喝了一口酒,也端着酒杯起身过去。 「嗨,两位,不介意我们跟你们一起喝杯酒吧,哦,我跟他是一起的,叫我黛西。」 「kuan。」 「cheng。」 我跟他们碰杯,不理会梅尔的眼神,「他刚才说他的名字是梅尔是吗,正确来说应该是梅尔奇奥雷。」 梅尔抗议:「嘿!」 cheng道:「melchiorre?」 他向kuan看去,kuan念了一遍,道:「听起来像是义大利人的名字。」 我道:「是不是很怪,我说一个法国人有一个义大利的名字。」 梅尔把我挤开一些,「我的祖母那边的祖先据说拥有义大利的血统,所以我家人为我取了这个名字。」 「哦。」 我从kuan的脸上看出了他不感到丝毫的兴趣。 我和梅尔在他们旁边的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