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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四十二


张脸被灯影蒙了层柔黄,整个人的神气隐约地似有点不一样。她说:「你也早点睡吧。」

    我在坎特伯雷待了近一星期,到参加婚礼的前一日才走。离开时,表姨的邻居ronnie再度发挥热心,送我去机场。一进伦敦,天气又变了,在飘着细雨,比几日前又感到凉得多。也是太习惯了台北温暖的气候。

    我搭机到巴黎时,只早上八点多鐘,机场外的地面还湿泞未乾,是也才下过雨;机场内还算温暖,可通过空桥时,却实在的冷。

    因各种考虑,我和赵宽宜之前已讲好,他要早我两天去到rivières。因离马赛仅两小时车程,他会在今天到马赛来接我。我在机场内买了咖啡和报纸,去候机室,等到时间就乘上飞往马赛的班机。

    一个多鐘头后,飞机降落在马赛机场。

    比起伦敦和巴黎,马赛天气可要好太多。是晴日,风光正好。我拖着行李箱出机场,尚未打电话,就望见了赵宽宜。

    他衣装休间,可也有讲究的地方,头发仍旧梳理得很妥切。他靠着一辆白色沃尔沃,一面在点菸。那辆车子设计老,尾短头长,看来很笨又重,不过可不破烂,是保养得很好。

    我喊了他,他即望来。我几步走近,笑问他:「哪来这么拉风的车?」

    赵宽宜开口:「和guillaume借来的。」就去开了车门,示意我,「行李放到后头吧。」

    我便照办,之后上了车。

    「这里天气真好。」我说:「巴黎可真冷,不是才九月吗?」

    赵宽宜将车子驶出机场,一面道:「这两天巴黎天气是不很好,正常来讲,要到十月以后才算是冷。」

    听他说,我忽忆起一件往昔。也是从前那次感恩节假期,我在巴黎,并不觉得这座城市如何风情万种,只有瀟瀟地冷,才出门,就想着要回去。我当然没有回去,还跟着他四处晃,随便地走,上酒吧喝酒。又明知下雨,非要赶去看在两条街外的影厅上映的电影,弄得全身衣服都湿了,差点被剪票的人挡在外头,想起来,都要好笑。

    当时可很埋怨赵宽宜。我现在倒怀念了。可我并不打算对他讲起来。

    我还是开口,只问:「明天就是婚礼了,那vonnie也回去rivières了吧?」

    赵宽宜摇头道:「她一直住附近的saint-ambroix,明天先在市政厅登记了才回来,婚宴是办在guillaume的果园。」停一停,「也不用我们忙的。」

    「那我可放心的当客人了。」我说着,一望窗外的蓝天,不禁又讲:「天气这样好,直接回去是不是太可惜了?」

    赵宽宜看来一眼,似也想了想便道:「到旧港去吧,可以在那里吃点东西。」

    于是去了旧港。

    赵宽宜将车子停到码头附近,那里泊了满满的游艇渔船,不少人在那拍照。已不算早了,另一边的鱼市,只看见两三个摊子还卖着烤鱼。买的人用纸盘子端着,站在路边就吃起来。

    赵宽宜和我倒往另一头的路走,那一带开了不少餐馆,也有咖啡店,许多人坐在露天座位,正愜意间聊,或什么也不做。

    我跟他就在这里信步地走,后来进一家餐馆吃饭。今日推荐当为鱼汤。我不很饿,又从前在诺曼第喝过一次,并不感到喜欢。

    赵宽宜听了,好似不以为然。他说,是那厨师做不好。我姑且信之了。

    鱼汤端上来后,麵包跟着放满桌,份量都惊人。我忘记还有这样配餐,一时无语地瞧向赵宽宜,他毫不理我,就逕自喝他的水。

    好在汤的味道很不错,至少推翻了印象。

    侍者还向我们推荐了bandol產的一款白酒。酒的滋味很好,假如不在白天,可能够再要一杯。

    吃好饭后,我们便往停车的地方走,也不急,可到处都是观光客,愜意便少了一点。我还是进一家店看了东西,打算送marina,主要还要选给vonnie的结婚礼。

    marina是威廉先生再娶的太太。算一算,婚是在赵宽宜十五岁结的。也因marina的鼓励和影响,威廉先生后来才寄了明信片给赵宽宜。

    坦白说,直到现在,我还未能清楚赵宽宜是不是接受了他的生父。从前他给我看那张明信片,一面讲给我听时,感觉彷彿不很愿意见面。

    可在那不久,我跟他以网路通讯,忘了说什么,他忽讲,他和他生父已碰过面的事,是很平淡地口气。

    我则在过了好久,很偶然地见到了威廉先生跟marina。那时marina的女儿vonnie在纽约唸书,两人来探望。

    当然赵宽宜一直是在纽约。我去找他,那之前他不曾提起来,可也不避忌我,带我一起和他们见面。

    「你不送礼也不要紧,vonnie不会在意。」

    走出店里,赵宽宜对我说。我只笑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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