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玉镜还有另外一层含义,便是指人间清明之道。 取这个名字,倒让这出戏文,显得是天生掉下来主持正义的。 沈柔点头应了,自己拿起另一支笔,直接在书稿上写,“玉镜先生作于建安二十五年暮春。” 卫景朝自上而下俯视着她。 看她眼角眉梢的满足,看她提笔写字时的力道,缓缓移开了目光。 他轻声道:“沈柔,世人不会知道,玉镜先生是你。” 沈柔笑笑,“我自己知道啊。” 旁人夸玉镜先生时,她知道是在夸她。 旁人骂玉镜先生时,她知道是在骂她。 若是有幸,玉镜先生能够流传千古,她也知道,这个流传千古的人是她。 这篇流传千古的戏文,是她写的。 沈柔已经“死”了,若能用玉镜先生的名字,续上未完的生命,又何尝不是一件幸事? 卫景朝蓦然无声。 他的心,像是一座钟,被人用锤子狠狠地敲了一下,发出振聋发聩的声响。 这声响让他一时之间失了所有的语言。 他此生自诩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出口成章,倚马成文。 到了此刻,所学所知,却完全形容不出自己复杂难言的心绪。 他有千言万苦萦于心头,无法诉说。 此时此刻,他只是望着沈柔的眉与眼,轻声道:“会有人知道的。” 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待到来日,一切都会大白于天下。 ———————————— 暮春方过,很快便迎来了夏日,燥热的空气伴随着蝉鸣,聒噪得人心烦。 一出戏文,从京畿萌芽,比夏日蔓延的速度更快,不过月余光景,四散至朝野内外,全国遍地。 全国各地,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戏班子,都排上了演上了这出“燕燕于飞”。 反而是距离京畿最近的京城,到了之后的六月份,才第一次从一个外地来的戏班子里,听到这出戏。 随即,这出戏便风靡京城,引来无数夸赞。而戏文中的两个男人,齐王章昀和江燕燕的未婚夫,则遭到了无数谩骂。 两个男人,一个暴虐无道,不堪为人。一个懦弱无用,背信弃义。 他们怎么配得上那么好的江燕燕。 夏日的阳光亮得晃眼,哪怕已是黄昏,仍旧热腾腾的。 于是,沈柔便抛弃了窗下的书台,斜靠在美人榻上看书。 踏歌从外面进来,满头大汗,却还是遮不住脸上的怒火。 沈柔不解扬眉:“怎么了?” 踏歌怒道:“今儿我慕名去听了那出燕燕于飞,真是气死我了。该死的齐王!该死的未婚夫!江燕燕碰上这两个男的,真是晦气,倒霉!” 沈柔手中的书,便翻不下去了。 鹿鸣苑事事都在卫景朝眼皮子底下,她这间屋子里发生的事儿,他全都一清二楚。 也不知道踏歌今儿的话,会不会传进他耳中。 等他听见“该死的未婚夫”这六个字,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再听见“晦气”“倒霉”这些字眼,会不会恼羞成怒? 只求他别生气,毕竟这戏文,是他自个儿点头发出去的。怨不得她。 踏歌见她不说话,反而坐在那儿发起呆,有些奇怪,问道:“姑娘怎么了?” 沈柔蓦然回神,摇头道:“没事。” 踏歌却误会了,低声道:“姑娘若是也想听戏,不如求一求侯爷,让他将戏班子请到家里头来。” 沈柔的身份,断然不适合出门,否则,但凡被某个曾认识的人看见,就是欺君的死罪。 反而是请戏班子来家里,更安全些。 最近这些日子,侯爷对姑娘更好了些,若是姑娘开口求一求,侯爷肯定会答应。 沈柔摇了摇头:“我没想听戏,只是在想,侯爷今儿没有大朝会,怎么回的这样晚?” 踏歌望了望天色,也有些纳闷,最终只道:“许是有事耽搁了。 被她惦记着的卫景朝,此时此刻并不在枢密院,而是被同僚们请到戏班子里,坐在雅间里等听戏。 今儿的主家,是左都御史陈善舟,陪客的是长乐侯世子于逸恒,九门提督程越。 卫景朝进门时,陈善舟去方便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