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些已经卧床不起的,招呼邻里拖也要拖去。 到了这种关头,没有不想活命的,家里年轻的青壮男子沉默着、拖家带口地往医馆里去。 已经死了好些人了。 多是老人和孩子。 一开始,还面前有棺椁收殓,再后来, 也都顾不上了, 院子里用草席一裹, 招来了各种蝇虫, 腐烂的臭味在无处不在。 无论是喘气儿的还是不喘气儿的, 皆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没有希望了。”一个男人用板车拉着自己的妻子, 上头还坐着两个瘦骨伶仃的孩子, 他颓然道:“医馆的郎中都病倒了,那些驿站里的大官也染了疫,我们平民百姓还能怎么办,等死吧。” 他的话从竹帘子外面传了进来,正架起大锅煮药的高悦行听见了,却无话可说。 染病的人太多了。 高悦行从几年前便一直警惕着今日,心里始终像悬着一块秤砣,在半空中沉甸甸的坠着,荡啊荡。 终于,吊着秤砣的那根绳子磨断了,秤砣砸在了她已经坚若磐石的心上,发出一声闷响,除了她自己,几乎没人能听见。 熬好的药端出去,一人一碗。 那些人安静地接过药,什么也不问,仰头全部倒进肚子里,一滴也不肯剩。 然后,高悦行才静下来认真研究他们的症状和脉象。 所有染病的人中,孔让尘是最重的。 孔让尘被灌了药进肚子里,神志稍微清楚了些,睁眼看到了高悦行,问道:“王妃,你喂我们喝的是什么?” 高悦行说:“是寻常凉血解毒的药,先用着吧,具体对症的方子还需要一点时间配制。” 薛山晖的病情稍微轻一点,自己从榻上爬了起来,赶到了高悦行身边,道:“王妃,在驿站里见到您的那一刻,我恍惚间以为自己在做梦看到了菩萨下凡。” 高悦行面无表情:“少说几句废话吧,于当前的局势半分益处也没有。” 薛山晖极为认真道:“我说的是真的。” 孔让尘虚弱地开口:“是啊,我们都以为自己要就地葬在这江畔了。” 高悦行摁着孔让尘的肩膀,让他别动,平静道:“不会的,定有办法。” 当她有机会平静下来,认真思考的时候,高悦行心里有一丝模糊的疑点渐渐显露出来。 是不对劲。 上一世,江南地区的疫病流行,究其根本是因为水患害死了太多的人,那场疫病的源头后来查明是来自于那些路边未能及时处理的腐尸。 但是,今生这一次江南的水患,因为高悦行的早有准备,并未造成那等惨烈的后果。 死伤尚未计数,但是州府心里自有数。 此次的病是从何而来呢? 医馆并不足与安置全程的百姓,高悦行将一些人移到了驿站,和同病相怜的官员们住在一起,她则辛苦自己,每天两处奔波。 高悦行用了一天半的时间,将所有病患的症状和脉象做了记录,正巧,药谷来信,说他们的人再有两日便能到。 赶在药谷到达前夕,高悦行对着面前摊着的医案,忽然双拳重重地砸在了桌案上。 薛山晖听见动静,匆匆地赶来,在门外敲门:“王妃,您怎样了?王妃,您若是再不回应,恕臣失礼了!王妃?臣可要进去了!?” 薛山晖怎么也听不见回应,不计后果撞开了门,高悦行却正对着他,两只眼睛阴恻恻的,薛山晖心里打怯:“王妃?” 他的病情是最轻的,如今也是恢复得最好的,几贴药下去,已经能活蹦乱跳了。 高悦行望着他:“薛主事,你是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