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下过山,不知道南海怎么走,还好方向感不差,磕磕跘跘还是到了南海结界口。 他声音很淡,颈间缠着几圈纱布,说话时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有些疼。 我进不去,守卒说给我通报,也一直没有下落。我以为你不想见我,便没有再找过你对不起。 宁逾不知道那一刻心里是什么样一种滋味,只是觉得荒谬又可笑,但神色却不自觉地悲伤起来。 开什么玩笑?你以为你现在说这些我就会感动得哭天抢地?有什么用? 不是。阮白按住自己的嗓子,眼眶有些湿润,只是想告诉你,我也曾把你当作朋友。宁逾,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宁逾居高临下地俯视了他片刻,阮白伤得太重,一双茸软的兔耳无力地垂在两侧,血红的眼睛就那样湿漉漉地望着他,带着无声的哀求。阮白虽然是兔妖,但天性淡漠寡言,连对主人沈浮桥和友人楚怜都没露出过那种表情,只是此刻太过伤心,居然对宁逾示了弱。 宁逾双拳攥得死紧,似乎是在通过这种方式,用指甲刺入血肉的痛感来提醒和告诫自己不要再上他的当,但很可惜的是收效甚微。他可以原谅他们,可要让他再接受阮白,他心里过不去那个坎。 再说吧。 是宁逾为数不多的优柔寡断。 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一段时间,雨霖山本就冷清,如今更是安静得过分。连大狐二狐都知道气氛不对,不再出门乱跑,却架不住太想念浮桥哥哥和宁逾哥哥,于是爬到离木屋不远处的松树上偷偷看了看。 只见沈浮桥坐在岸边,宁逾枕着他的腿似乎还在沉睡,二狐还待再看,大狐便已经哇地一声掉了下去,沈浮桥抬指用神力接住了大狐,朝他们做了个噤声动作。 他们偷偷摸摸地走近,才看清楚沈浮桥在做什么。 以他们的修为,只能看出那是一枚莲枝编的戒指,因为加了山神誓约的缘故,边缘隐隐冒出金色的咒文。 浮桥哥哥,这是什么呀?大狐实在是好奇,用气声问道。 沈浮桥摸了摸大狐的飞机耳:和宁逾哥哥成亲需要用到的东西。 大狐瞪圆了眼睛,嘴巴张得老大。 二狐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得意表情,看得沈浮桥忍不住轻笑:到时候你们要不要来当花童,我请你们吃荷叶鸡。 诶?可以吗?! 嘘。沈浮桥将食指放至唇边,宁逾哥哥这些天有点累,别打扰他睡觉,我们小声些。 大狐二狐捂紧唇疯狂点头。 又过了些日子,在某个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早上,沈浮桥一夜没睡,早早地起了床,抬手凝灵让整座雨霖山飘满大喜的红绸。 这座冷到骨子里的山,终于也添了些情致。 宁逾睡的那张床变成了喜床,下面铺着大堆红枣莲子和花生,他被硌得不太舒服,于是慢慢睁了眼。 一睁眼,便见沈浮桥单膝跪在榻边,握住他的左手,将那枚青莲戒指推到他无名指的指根。 宁逾眨了眨眼,没说话。 喜欢吗?沈浮桥摸了摸他因为睡眠而变得温热的颊,今日有些特殊,阿宁不能睡懒觉啦。 宁逾温顺地眯了眯眸,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借着窗外洒进来的晨光细细打量着手上的戒指。他能感觉到沈浮桥心头血的气息,在这枚朴素的小环上,明明圈的只是一小节手指,他却感觉这青莲似乎在自己的妖心上扎了根,肆意疯长缠绕,将其紧紧圈牢。 本来还想去九重天请司工之神锻造一下,塑一个漂亮些的壳子,但一来一回又得耽搁不少时间。阿宁这些天过得不好,竟像是病了一样,我看着实在心疼。倒不如与我成亲,我来为你冲喜。 宁逾懵了一会儿,沈浮桥也不急,在榻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顺着他如藻的长发。 看起来运筹帷幄,其实内心兵荒马乱。 沈浮桥不知道宁逾懵了多久,因为等待的每一秒中都在期待与煎熬中被无限拉长,他手心微微出了汗,竟像一个春心萌动的毛头小子,抛出饵钩盼望着爱人的回应,殊不知自己才是那个上钩的人。 直到宁逾伸手与他十指相扣,两枚尺寸不同的戒指随着摩挲的动作亲密地接吻,那偏凉的掌心不由分说地分走了他的热意和薄汗之时,他冷而轻的声音才幽幽地响起。 哥哥连嫁衣都没准备好,还好意思与我说成亲。若我真的病了,没有八抬大轿,没有凤冠霞帔,又如何算作冲喜呢? 沈浮桥偏头笑了笑,将他抱起来坐好:先洗漱,阿宁想要的哥哥都会给。 果不其然,等宁逾出来,沈浮桥已经换好了绛色喜服,满头青丝用冕旒高高束起,腰间配着半块温润生烟的羊脂玉。 ?m.ZZwTWx.COM